在香港待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去讨论社会制度与环境。“Culturally Shaped”也是我这一年接触人类学碰到频率最高的词语。
今天想说“中国人的敏感度”,也实在是刚巧所听所感了两件indication相似的事情。
第一件是中午和台湾同事的谈论。
按照排班表,我今天还是去光华帮忙做了一整天的书籍整理与录入。中午一起去中环楼底一家快餐店简单解决午餐。也不记得是聊起了什么,就谈到前些日子媒体所报道的关于日本机场关闭而台湾旅客大闹机场的事件。筱萱说起这个的时候,一脸无辜,说真的不明白都是什么样的台客,都跑到日本去闹,“好丢脸哦”。随后她又说:“可是看报道,好像还是陆客会乖一些啊。说不飞就不飞了,你说清楚原因呢他们也就接受了。”万成大哥一旁补说:“台湾民主都野了。你有点问题他就要去争,他要去维护自己的权益。然后其实就搞得很不好看。”(大概意思)我笑笑,就解释说或许他们在大陆习惯了,毕竟大家都知道说了也没用。我举了个上访被捕的例子,他俩都表现出不可置信的样子。
第二件是晚上在下课回家的地铁上。
事情的起因是昨天晚上一堂Seminar in Anthropology of China。这个课程设置比较特别,是一堂课换一个老师,每节课以一本提前布置阅读的书为主题来进行讨论。本周要读的书关于Ecology和Identity,anyway,内容不重要,总之是大家看完书之后,一众学霸对书的内容都有自己的看法,特别不喜欢书的论点或是特别喜欢的,两种极端都存在。所以在上课之前,大家表示很期待当晚的课程,Professor会给予怎样的解读。
怎料当晚的Professor除了在开课之前简单提了提书、认为本书的理论框架他自己也不太喜欢之外,就基本不再讲与该书相关的内容。而是与我们分享了他本人的一个(事实上极为出名的,he is well known of 的)研究案例。也算是不错的机会了解他田野调查的过程与结论。
只是没料到,对于这堂课的评论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反对的声音以本身来自大陆的G同学为首。G本身在香港读了四年本科,继而一年工作后再读Master。她所提出的观点是:我为这堂课支付了昂贵的费用,为什么没有获得应有的知识——这是不合理的。而这堂课的去年刚入学(刚来港)的大陆同学观点似乎没有如此的明确,也有支持,但会建议采用委婉的方式,总之不要去做强硬的complaint。像我这样认为申诉可有可无的想来也存在。
我也不知道这个事件会怎样发展,静观其变。
这是两个事例。
只是刚巧都在今天发生,所以让我想起了——中国人的敏感度。
我说中国人,是指实际意义而非官方意义上的中国人。台湾自不必说,一直以来爱用Taiwanese自称,而且方方面面来说确实很难将它不定义为一个国家;至于香港,他们是HongKonger,比起大陆,他们或许更有可能去怀念伊丽莎白(正如前段时间沙田的香港文化博物馆所办的展览一样)。而我们呢?举个显而易见的例子,只有在这里我才意识到我需要多么清晰地表达出自己是来自Mainland China的“中国人”而非从小就被教育的单纯的Chinese。
所以,不如直接说——中国人的敏感度。
一直以来,中国人对于这种“侵权”事件的敏感度是比较低的(上面的日本机场的case不是一个好例子,因为日方已经表示出很好的态度与处理措施,事件更倾向于台客的无理取闹。它只是引发我今天这些想法的线索而已。特此说明。)。
我想这是一个文化的差异性。
这个时候很多人该跳出来说,为什么中国人不敢说?
是不敢么。或许只是不在意吧。
我觉得这个社会太爱去评价某个行为是好还是不好。但在我看来,这只是适应当下文化环境,或者说,是适应在那个文化环境下所塑造的自我心理,而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思考方式。
或许中国人的敏感度低,但它来自于某一方面我们的需求。我们通过低敏感度来获得所需要的东西,与香港人通过他们的高敏感度所获得的,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因为适应这个环境。而Culturally Shaped从G同学身上能很好的看出来。
这也可以说到驱蝗事件。
或许生活在这里,我反而没这么愤怒。因为类似这样的游行事件太过寻常。不论是之前政府要在观塘拆迁,还是一直闹到了现在的新界东北土地征收事件,香港社会一直都以这种“出声”的方式在做回应。结果呢?很难说。观塘的老房子还是拆了,新界东北的事——只能说且再看看罢。但香港的local需要,并且习惯用这种方式去表达。而且它有理有据,生活在香港,我都可以感受到旅游业的迅速发展对于香港居民的生活带来的极大困扰。就连我这个过客,在周末也绝对不想踏进铜锣湾尖沙咀这样的地方“凑热闹”。
回到今天和台湾同事的聊天。
Wanson大哥说,最近人民币升值很厉害啊。我点点头。大哥补了一句,当年台币也升值很厉害。大哥继续说:“其实现在大陆的问题台湾都经历过,什么环境问题啊,什么贪污腐败——这现在偏乡也还是有啊——都有过。那个时候台北也是雾蒙蒙一片啊,淡水河臭的要命。到后来就整治啦。你们不用总是羡慕台湾的民主,香港也是。”我提起上周的建筑与社区规划seminar,说起香港社区研究员羡慕台湾社区规划员可以“坐下来”与政府谈,而他们只能“站着吵”——但反观大陆,恐怕是“谈都没得谈”。Wanson大哥轻轻回了一句:“你以为台湾的社区营造也是一开始就能坐下来的?”
所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论是敏感度的高与低,很多时候它都在推动着社会向一个方向走。而不论是共产主义还是资本主义,还是打着社会主义旗号的资本主义,或许多多少少都是在同一个步调上的。Globalization把人与思想拉得更为相似(当然某种程度上也区分出了更为不同的点),可以肯定的说,大家走的方向相差无几(至于是前进还是倒退难以明说,我们只能说,是在Change)。只不过,以各自的路径,以一种更适合自我文化与心理需求的方式,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