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月之恋
俺失业已经一个多月了,为了养家糊口,这些天来俺每天往人才市场跑,可始终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父母责怪俺,老婆数落俺,弄得俺都有些神经衰弱了。有时俺也痛恨自己,一切都是自找的啊!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那天不是谁动了俺的牌子,俺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俺曾经是一家国有大型企业A集团B公司C车间D小组的一名机修工人,虽说工作脏点累点,可工资待遇和福利还是不错的。那天的事情一开始就有些奇怪。早晨俺起床撒尿的时候,慌里慌张往厕所跑,刚好老婆也起床解溲。
“冒失鬼,啥眼神呢?干嘛穿俺的鞋?”女人在卧室里骂了一句。
俺一看,可不是吗,稀里糊涂地竟把老婆的鞋子穿在脚上了,怪不得有些不合脚呢!
“你这婆娘真没个规矩,大清八早的咒你老公哩!”俺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俺想一点小事情老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你还登鼻子上脸了,你做错了事还不让别人说咋的?”老婆又咕哝道。
俺一看时间不早了,该上班了,要不是这样,对这种女人俺真要再说道说道几句。
那天俺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去上的班。
俺到了公司,车间俺们组的几位师傅都已经来了。俺们组今天的任务是修一台冷却塔的风机,这套设备闲置了多年,轴承坏了一直没人修,本来这次轮到俺车间E组修的,可E组临时有了任务,要不,俺怎么说今天晦气呢?俺的不幸遭遇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到塔上去工作属于高空作业,事先都得找安全科的人来开登高作业证的,组长办好了手续。有人提醒指出风机的电源是不是切断了,这原本不关俺的事,可俺还是和值班的电工肖师傅一起赶到了风机操作室。操作室空无一人,操作工小胡可能有事出去了。俺看见肖师傅将配电柜内那台风机的断路器分断,可俺还不放心,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牌子,那是俺前两天买的一套西服留下的,当时没舍得丢,便留在了身上把玩,没想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俺用记号笔在那小纸牌上写下了“禁止合闸”四个大字,把牌子挂在了断路器上,这才和肖师傅一起放心地离开。俺当时以为这样总该万无一失了吧,可万万没想到后来还是出了意外。
上午十点多钟,正当俺和同事小覃站在风机巨大的叶轮上拧螺丝的时候,叶轮忽然旋转起来,而且愈转愈快,不必问,下边有人将风机启动了。俺和小覃吓傻了,但都反应极快,俺抓住风机上面的支架,一纵身跳离了旋转的叶轮;小覃的身手也很敏捷,跃身离开了叶轮,可腰上还是受了点轻伤,他手里的铁锤掉下来,“哐啷”一声被飞速旋转地叶轮击飞出去,发出巨大的声响。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俺惊魂甫定,站在风机的支架上破口大骂:狗日的,谁动了俺的牌子,谁把风机给启动了?
大约是刚才铁锤发出的一声巨响和俺们的尖叫声惊动了下边操作室里的人,风机在旋转了一两分钟后停了下来。俺们的组长闻讯来了,小胡跑过来了,肖师傅来了,主任和安全科长也来了。俺和小覃爬下冷却塔的扶梯,俺余怒未消,气呼呼地直奔操作室而去。紧跟而来的肖师傅打开了配电柜门,咦!奇怪,断路器是断开的,只是俺挂的那个牌子掉在了地上。
俺捡起那个牌子,问跟着进门的小胡:“是你动了这个牌子?”
小胡一脸的无辜,说:“俺动它干嘛?——你别看着俺呀,俺又没送电!”
“那就奇怪了,是谁动了俺的牌子呢?”俺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小胡自言自语道。
“有没有其他的人进这个房间?”安全科长问。
“好像没有!俺刚才也在门外。”小胡辩解说。
安全科长把肖师傅喊到身边,问:“就你掌握的知识,这个断路器没有合闸,风机会不会自动运转?”
“绝对不会!”电工肖师傅拍着胸脯说。
安全科长和主任走到一边,两个人嘀咕了一番,安全科长说:“这件事俺们再调查一下,大家都回到岗位上去吧!”
“这件事可不能完,到底是谁动了俺的牌子,一定得把这个人查出来!开国际玩笑,今天不是俺们灵活,俺和小覃就算交代了!”俺心有余悸地说。
“就是,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小覃也说。
“谁说要算了,俺们这不是在调查吗?”安全科长说。
“还调查个啥啊,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俺瞟了眼小胡说。
“你把话说清楚,别血口喷人,凭什么说俺动了你的牌子!你亲眼看见了咋的?”小胡涨红了脸质问俺道。
“你刚才说这屋没有外人来过,不是你动的还能有谁?”俺盯着小胡的眼睛,毫不客气地说。
“随你怎么说,反正俺没动过那牌子!”小胡矢口否认道。
“你俩都别争了!小胡跟俺到安全科去一趟!”安全科长说。
“你可不能袒护他呀!俺知道小胡和你是亲戚。”俺用一种信不过的眼神看着安全科长说。
“小赖,你这么说就没道理了,俺向来做事都是秉持公道的!”安全科长正色道。
“小赖,你怎么信不过科长呢?”俺们组长也说。
“俺能相信谁?反正有人动了俺的牌子!今天一定要把这凶手找出来。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谋杀!谋杀!你们懂吗?”俺加重了语气说。
“看你想哪去了,有谁会谋杀你呢?”组长有些轻蔑地说。
俺与组长的关系素来不睦,他平时老是给俺小鞋穿。俺不能忍受他那种轻蔑的眼神,一股热血涌上俺的大脑,“那可说不定有人真的想害俺!”俺话里有话。
“越说越不像话了啊!小赖,这些人都是你的领导、同事,你怎么把他们当成凶手呢?俺们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可不幸中的万幸,你现在不好好的吗?科长已经答应要把事情查清楚,你还想怎样呢?”主任严肃地说。
“俺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动了俺的牌子,难道这也有错吗?俺今天差点就没命了,可却不知道凶手是谁,这说得过去吗?”
“俺就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主任急得干瞪眼,“俺都被你气糊涂了!”
俺看了一眼电工肖师傅,肖师傅赶紧表白:“小赖,俺可没动过你的牌子,俺们一起离开的,这你是知道的!后来俺到了车间做事,听说这边出事了才赶过来的!”
俺的目光又停留在同事小林身上,小林忙说:“俺刚才一直在下面给机器加油,根本就没进过房间。虽然咱俩以前有过过节,俺也不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小林说的就是俺想说的,毕竟人命关天嘛!”组长在一旁说。
“俺也是听说这儿出事了,才赶来的!”主任澹澹地说。
“看来今天到场的人都难脱干系了”,安全科长说:“俺开了登高作业证后,就到各个车间转了一圈,现在才赶过来的!你放心,俺们一定本着安全事故‘四不放过’的原则,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俺明白了,你们都没有动过俺的牌子,是风机自己转动的。”俺不无嘲弄地说。
“真是个拧脑筋!”
“神经病!”
“他疯了!”
俺听见人群中早有人不耐烦地骂着,这更加刺激了俺,你们不是说俺疯了吗,俺就疯给你们看!俺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忽然又哭又笑,又笑又闹,拉着一个人便说人家是凶手。最后,主任对我说:“小赖,你这种情况已不适合上班,你还是回家休息两天吧!”
俺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休息两天来上班后,俺的情绪依然低落,到底是谁动了俺的牌子,俺心里拧着一个疙瘩,安全科长依然不能给俺一个合理的解释。俺变得胆小而神经兮兮,怕光又畏冷。
终于,这天主任郑重地对俺说:“你被辞退了,还是回家好好养病吧!”
“俺没病,你们还没告诉俺到底是是谁动了俺的牌子!”俺近乎歇斯底里地说。
可没有人理会俺,主任只是不住地摇头叹息。俺卷了铺盖离开B公司,经过办公室的时候,俺听见小胡对主任说,那天是他动了俺的牌子,他迷迷糊糊地打瞌睡醒来,看错了开关,错误地合闸启动了风机,当听到外面的巨响和尖叫声时,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可是这些对俺来说一切都为时已晚,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