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DoDo
0 一场突如其来的发烧
那天,Toronto下了很大的雪,我去学校的健身房跟着App上的课程健身,走20多分钟的路去上口语课,回来的路上,走了很久的路才到家,滑了好多跤,也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冬天,比家乡的冬天漫长了很多,时而晴天,时而暴雪。
那天之后,我生了一场病,发烧烧得直掉眼泪,头脑迷糊得像喝醉了酒,晕晕沉沉的,连路都走不好。硬撑着烧了一杯水,吃了两片药,便睡下了。我用手使劲儿把被角掖到身下,脑子里出现了曾经妈妈敲门进来给我掖被角的画面,那是我第一次发烧,那时觉得生病真好,因为爸爸妈妈都围着我一个人转。一个朋友说,发烧就是身体的自我防御,你吃药反而破坏了这种防御,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听进去了。
接着,世界就安静下来了,我慢慢进入了我的梦境。我总是很容易在睡觉的时候做梦,一个人了之后,更容易做梦了。梦里常常会出现,我想念的人,幻想中的事儿,喜欢或憎恶的剧情。我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离你们最近,才能看清你们的脸,才可以和你们一起欢笑。
醒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抱一抱自己,轻轻地拍拍胸膛,告诉自己“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之类的话。我竟未发觉,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对自己说话了。像是有两个我,在互相对话,一个我总是给另一个我加油打气,像哄小孩一样说一些鼓励的话。
这是我一个人住的第七个月。
1 一份缺失的热情
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每晚回家后,我会在厨房里待一阵子,放一些当下流行的音乐,蒸米饭、切菜、炒菜,把他们分盘,放在冰箱的冷藏室里,第二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带上,中午和晚上的时候,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吃。掌握不好分量,做太多或者太少都是常有的事儿。多的时候,就分成两天的食物;少的时候,就将就一下,饿了再吃点零食补一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像在家里那样,吃过新鲜的食物了。有时偷懒,也会约朋友到外面吃点什么,其实吃什么都好。
在我一个人住的第七个月里,我好像忽然丧失了做饭的热情,也不愿再走入厨房,去超市的时候,往往走过好几圈也不知道应该买些什么菜,好像总是这些,看着就烦。而且,常常自己做的饭,吃完后总是很快就会饿,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于是,常常在星巴克里买一个Sandwich,喝一杯含热量并不低的Macchiato,在学校对面一家寿司店里点一份Sushi套餐,或和朋友去寻觅更多的美食。
也总是厚颜无耻的周末到朋友家蹭饭,反正他做什么我吃什么,也不挑食了,嘴也不叼了,我常常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
2 一个神经病
有一天晚上(2016年3月21号),我坐在家中,盯着iPad里的琴谱弹吉他,窗外黑压压的云,远处人家的灯火通明,我唱着Eason的《好久不见》,好想去谁的城市,走过谁来时的路。
室友塔塔跑来我的房间,说她在楼下看见同住的男室友在公寓楼下跟保安说他要报警。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塔塔不停张合的嘴,关于这个男室友,我知道的是:
2016年2月8号,我在姐姐家过春节,晚上没有回去。室友发来语音说“刚刚出去倒垃圾,门口站着一个男的,手里拎个大麻袋,都晚上九点了,他居然是杨老师叫来看房的!”
2016年2月29号,杨老师未经我们允许,和该男士签了合约,将房子转租给了他,然后自己拍拍屁股回国了,从此杳无音讯。
2016年3月1号,该男士搬进了我们租的公寓里。由于我的作息,几乎未正面和他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所有关于他的信息均来自室友的描述,比如“那个男的有病哦,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我看”,“那个男的拍我肩膀,问我‘你有没有闻到家里有什么奇怪的味道’,那眼神吓死我了”,“你是没见着,那男的天天在家里带一个防毒面罩,也不知道他是想干啥”......
好了,回忆到此的时候,我们听到有很多人进了家门,便出去看个究竟。果然,他报警了,来了两个高大威猛的警察。其中一个文弱一点的说:“他报警,说有人放毒气害他,要毒死他。”我们一脸懵逼,什么鬼?
“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在我的房间里放了Camera,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Camera被盗了,一定是有人给我投毒的时候,发现了Camera,所以就偷走了,这个Camera里一定记录了非常重要的犯罪证据!”该男子用蹩脚的英语,夹杂着中文,和警察说道。
我一脸惊恐,尼玛,什么鬼?
我们打了房东的电话,要求他来看看情况,并再次要求解除租房合约。房东拒绝解除合约,但人来了。目睹了该男士的所有臆想和行为后,房东和我们说他脑子有问题,和该男子说“你搬走吧,房租我退给你。”该男子说“我为什么要搬走?我房间里的东西不能动,这是很重要的案发现场,我要留下来破案”!
Oh my god!谁来救救我?我居然和一个神经病在一个公寓里居住了21天!
小时候,老家有两个人让我见了就害怕,甚至听到她们的名字都会哭。那种恐惧的感觉,在这个人身上又出现了。我非常坚信,我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当晚凌晨,打了电话给朋友,朋友送我去了另一个朋友家借宿。
我们走在Toronto凌晨的街上,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连一家开着的商店都没有。我一直紧挨着朋友走着,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的路灯,没有表情在脸上,也没有哭。到朋友家的时候,快是凌晨两点钟了,而我,很晚很晚,才睡着。躲在被子里的时候,我才敢哭。
之后,为了和房东解除租房合约,找Legal Service,找懂法律的朋友帮助,却都无果。
一个人,顶着雨雪,走在Toronto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循着Google Map的指引,找寻U of T的法律援助,却被告知律师在5月24号之前,都没空。查了很多网页,找了很多地方,终于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可以提供帮助的律师。她说我需要拿到一个合法的Termination,才能解除合约。
然后又是折腾,搬家,找房子,和房东谈判(几多委屈~),最终,以我赔付给房东$100作为提前终止合约费了断,又收了$30的电费。
3 第一次 警察局
一个周末的下午,外面风特别大,和朋友约好了去健身房,却接到一通来自警察局的电话。
“你是***吗?”
“是。”
“我这里是Toronto Police Service, 14 Division。你认识***(那个神经病)吗?”
“我想我认识。”
“他报警,告你下毒害他。”
“What?”
“所以,可不可以麻烦您来一趟警局,协助我们做个调查。”
“好。”
Google Map,那个警局很远,我一个人走了很久的路,一路上想着最近遭遇的种种,甚至追忆到初来Toronto时的情景,那时...... 想着想着泪就下来了,然后被风吹干。那天,风真的很大。这是我,第一次,去警察局。
快到警局的时候,大哥在QQ上找我,我略带哭腔的和他说“我在警察局,晚一点联系你。”
警察让我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例行公事地做了一些记录。当我向他寻求帮助的时候,他说“现在都太晚了,你只能认栽”。
“加拿大是讲法的,当初那个杨老师和这个男士签合同的时候就是不合法的,她是没有权利签的,你们当时就应该拨打911报警。......”
“你们房东是个坏人,他就是欺负你们。你以后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都可以找我,或者拨打911。”
......
我哭笑不得。我能说什么?别人看你好欺负,就会欺负你,不欺负你欺负谁?他有损失,不在你这儿找补点儿他能善罢甘休?
我招谁惹谁了?
可我不想争了,随他去吧,我想,我的时间成本是最高的,而我,不想亏的更多!
4 一个警示
我大概算是一个好心的人吧,也是一个让别人觉得很好欺负的人吧,要不然,为什么谁都可以来欺负我?
好心,就该被欺负哦?
我想,这件事发生的也算是个合宜的时候吧,我可以更早地认识到这一点,更早地学会应变。
挺好。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是被封存了所有能力的,而我们在人生中遇到的挫折和困难,就是帮助我们找回原本属于我们自己的能力的,当你遇到的问题越多,你找回的能力也就越大。从我们第一次跌倒,学会爬起来开始。
而人一生中,将要遭受到的挫折是有一定的总量的,现在经历的多了,日后,就会过得幸福。
我一直天真地相信着呢。
DoDo 于2016年4月6号 夜 Toron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