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新喜
在线教育火热的当下，在线少儿英语成为资本宠儿。2019年开年，DaDa便完成了2.55亿美元D轮融资；阿卡索宣布完成亿元级C1轮融资，VIPKID再次赞助热门综艺节目《声临其境2》。据恒大研究院统计，2018年在线少儿英语融资额为48.8亿元人民币。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2018中国K12在线英语教育调查报告》显示，家长平均每年为孩子在在线英语教育上花费金额8220元。
下一个互联网巨头会不会诞生于少儿英语赛道？它的趋势是向哪个方向走？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回顾这些年的课外教育进化史。
教育模式升级，从传统班课到外教搬运模式
从课外教育发展史来看，第一代的新东方、巨人、卓越、好未来、精睿教育及瑞思英语是传统班课模式的代表，这一代以老师、教材、教室为中心的简单方式，属于劳动密集型的原始形态。早期的新东方从最开始的托福、GRE培训，四六级、优能初高中部、又到前途出国、泡泡少儿英语等几乎全部包揽，在过去信息不对称的时代，新东方等传统巨头收割了行业绝大多数红利。
这一代教育模式的弊端非常明显，就是传统大班课，"重视语法，忽视口语实践"的灌输式教育模式导致聋哑英语非常普遍，也难以做到个性教育。海风教育创始人郑文丞曾表示，新东方和好未来的核心业务是一对多的班课，优势是毛利高、成本结构好。但班课需要具备一个前提条件——它需要凑齐水平相当、目标相近的学生，否则体验就很糟糕。
而传统的大班课模式也无力打破地域资源不平衡的现状，优质的教师资源供给不足。一二线城市与三四线城市的教学质量与师资力量分化严重。
因此，第一代教育巨头由于其本身的模式短板，也无力主导K12线下课外辅导行业。根据艾瑞咨询统计，在线教育主导的K12线下课外辅导行业在中国的CR4值还不足5%。中国在线教育没有形成某一企业的独家领先，作为行业龙头新东方、好未来、VIPKID也只能分到1%-2%的蛋糕。
在英语教育这个赛道，随着教育模式理念与玩法的进化，第二代玩家开启了外教英语时代，其中第一梯队的玩家有VIPKID及51Talk，第二梯队有DaDa、vipJr及gogokid。另外还包括阿卡索、ABC360、DaDaABC等为代表的起家于在线一对一业务的企业。此外包括新东方在线旗下儿童教育品牌多纳推出了在线儿童英语直播课；以及淘宝教育、腾讯课堂、百度传课等BAT巨头旗下的选手。
相对于第一代，第二代的一个重要的特点资本驱动、品牌营销投入大，对外教的重视超过了第一代。据公开数据显示，51Talk拥有14800名外教；VIPKID拥有60000名外教；DaDa拥有数万名欧美外教师资等。第二代的外教英语模式既有实时的在线一对一、一对多，也有录播视频的形式。
如果说第一代的传统班课模式的核心成本来源于房租、师资和获客，而第二代通过真人老师在视频内教学，将租金成本省掉了；另外，外教一对一与一对多的模式相对于传统的大班课其效果与针对性得到一定的提升，从当前的普及度与流行度以及家长青睐度来看，第二代在线外教模式明显压过了第一代。
第二代外教模式的盈利与模式短板隐现
第二代外教模式课程都以老师主导为主，从外教到中教，一对一的课程，都分线下和线上，走的是"repeat after me"模式。
这种模式目前大致呈现出了三个弊端：其一，孩子的主动性有限，被外教拖着节奏走，没有脱离被动学习的框架。而自主学习与被动学习在结果上的区别极大——孩子们在学习场景下能够模仿，但脱离学习场景后，口语显得乏力与不知所措，这源于外教教学过程中对孩子的学习过程和结果没有能力把控，质量缺乏监控。
其二，没有针对国内学生进行个性化定制内容。当前个别少儿英语在线教育模式采用的是对应美国3年级课程的教材，并不适合中国小孩，中国家长对本土化二次开发教材认同度更高，但许多教育玩家又没有自主研发能力的教研团队。其三，线上录播视频虽然是一种重要的英语教学形式，不受场地、时间等约束，但与学生没有互动，学生完成率比较低。
其四，优质外教师资依然有限，包括VIPKID在内的玩家普遍采取的不固定外教模式，类似共享经济模式去共享外教老师，带来的教学质量难以考量以及效果参差不齐。
从笔者的了解来看，当前家长的诉求主要是让孩子练口语、培养语感并接触国外文化，孩子学得快乐，家长也满意。但弊端在于，很多孩子家长反映，就是看着孩子热闹了一场，师生课堂对话倒是熟练，但课程内容学习效果却并不好。因此有家长表示，外教师生无法深度交流，约老师跟抢车牌似的，老师频繁更换，性价比不高。
原因在于，教育不同于滴滴、爱彼迎等共享服务标准易考量，但当前的外教模式对孩子知识的学习与运用知识解决问题的能力，如何提高应试成绩，没有量化的标准，而它的负效应可能会给孩子造成学习痛苦及自信力缺失。
因此教学效果上不理想也给商业模式施加了压力，包括复购率不高，获客成本高企，利润压力大。据业内透露，一对一辅导中，有六成的费用是要付给老师的，三成的费用作为招生等营销上，仅靠10%的收入要使培训机构实现盈利，并不容易。市面上的在线教育更愿意去推广1对4或1对6等一对多模式来降低成本。
第二代外教模式的困境其中也有资本驱动的因素在，早在新东方出现之前，就有昂立依托交大资源做从小学到初中的英语课外教学，当时在市场红利的驱使下起来一大批良莠不齐的英语培训机构。在目前，同样是资本驱动下，各玩家注重流量与获客，而忽视了产品内容与服务标准的建立，在盈利不稳定的情况下形成资本依赖症，而资本推动的低续费率及高获客成本的平台容易出现较大风险。在2018年，包括理优1对1与学霸一对一均遭遇经营困难，宣布暂停营业通知。而资本驱动、短期求快的模式可能会丢掉教学的质量。
真格教育基金副总裁姜敏认为，1对1模式的财务模型存在天然问题，如果无法保证现金流，当资本市场不好融资的时候，就会出现生存危机。但事实上，目前资本疯狂向在线教育砸钱已有类似于ofo等共享单车的影子——资本不断倒手苦苦寻找接盘侠或倒闭。
第三代——AI+教育能否破局？
随着用户分布的下沉化趋势加快以及直播、AI与大数据技术逐步向教育领域渗透，如今第三代教育类玩家逐步引入了AI+教育的模式。如今"AI+教育"产品大致分两大类，一类是以图像、声音等识别为基础的 AI 工具；另一类则是融合识别技术与自适应技术为基础的 AI 课程。
行业内典型第三代玩家包括巧口英语、宝宝玩英语、英语流利说等企业，它们的一大特点在于，融合AI的辅助模型，来挖掘孩子的学习兴趣，激发主动性。比如说流利说主打的AI是千人千面、个性赋能；巧口英语是AI移动训练+线下过关+北美外教在线翻转课堂的O+O+O；宝宝玩英语主打经典英文绘本，这些新模式开始给新东方、VIPKID等施加了压力。
这些玩家各自有其自身的差异化。宝宝玩英语主要是针对中国低龄宝宝，自主研发出一系列趣味、互动于一体的线上录播课程，挖掘孩子兴趣，配合英文绘本以及线下应用也颇有特色，目的是为家长创造的高质量的亲子陪伴与沉浸式体验。
巧口英语的AI又与宝玩及流利说不同。2016年上线的英语流利说是AI定制老师的模式，将人机课程和人人课程的结合，为学生提供适应个人基础水平、可以实时得到评测结果、发音纠正等服务。而巧口英语其旗下的大声说英语APP则是面向3岁-12岁左右的学生，通过AI驱动的个性化训练工具，将好莱坞动画、好莱坞演员配音的内容呈现给用户，再将北美外教阶段性在线约课、线下语吧翻转课堂将第一代传统班课与第二代外教连接起来，既糅合了第一代的传统——链接学生及家长，也包含了第二代的北美外教。
这种模式其实针对性改善了外教模式的一些短板，让学习过程变得流程化与循序渐进，学生化被动为主动，而AI代替了家长与外教的监控作用，把教师从重复性事务中解放出来，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来关注每个学生的个性化发展，形成一个循序渐进的学习模式。
如前所述，第一代与第二代的弊端在于，传统灌输式语法教育与纯粹的外教搬运的模式，都没有改变聋哑英语的问题，而第三代的AI+教育的玩家都开始从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方法及学习自信上入手。
如果说单纯的少儿英语线上教育模式教不好是因为孩子缺乏自控能力，被外教拖着节奏走，而第三代AI+教育的模式，我们发现一个重要特点其实是从流程上去驱动孩子的自主性与个性化。类似英语流行说这类公司本质是利用AI辅助学生学习，以期实现"千人千面"的个性化教育。
而巧口英语是将AI作为驱动孩子主动学习的个性化训练工具，先让孩子使用"大声说英语"APP每天学习（玩）10-15分钟，AI在这个阶段代替老师与重复的人力，然后让学生到线下的巧口语吧与教练进行线下过关，巩固学习，达到一定要求后，可预约北美外教，通过后台学习数据，有针对性的进行个性化指导。
在过去，监控的环节主要由人工来做，如外教或本土老师，在巧口英语的这个案例里，它由AI系统完成这个工作，再由老师来做针对性的指导及扩展，AI反而让老师的高价值凸显了出来。
第一代传统班课与第二代外教模式过重的体系与高价格都使得它下沉到三四线有难度，而第二代效果不好量化、repeat after me模式的被动等，也难以解决孩子的聋哑英语的顽疾。目前来看，第三代模式更注重教师与技术的成本平衡，将AI与真人老师相结合同时在线上线下开展教学的模式，似乎更能体现在线教育的未来。
AI+教育是要凸显老师的价值，对教学模式做结构性改变
从当前英语教育模式的三个发展阶段来看，每一个阶段都为下一个阶段开拓了一层肥沃的土壤，后一代补齐前代的短板。在第三代教育模式层面，也开始在学习环节发展出了混合式学习、翻转课堂、自适应学习等理念和技术。
这几年来，在线教育新一代玩家不断涌现，始终无巨头垄断行业，这体现了在线教育的复杂性与垂直化分散的特点，从趋势来看，未来几年，从巨头到中小玩家长期多格局并立与高度分散的局面暂时不会改变。
需要明确的是，单纯的AI教育其实不被资本市场所青睐，因为类似于测评或者识别的功能与技术商合作基本上就能实现。而从以上第三代巧口英语等案例来看，AI更重要是起到辅助与监控的作用而不是完全代替人工（即便目前的顶尖AI技术，也不可能完全代替人工）。
AI+教育本质应该是帮助人工节省时间成本，让AI去做劳动密集型的工作，让老师去做有价值的工作。它核心竞争力恰恰是要凸显老师的价值，对教学模式做结构性改变。
当前第三代教育的核心竞争力体现在通过加入AI、并整合第一与第二代的优势，对优质教育资源的整合和AI的分析来提升教育效果，将效率与效果可量化，流程化，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因此，单纯的AI不是AI教育，尤其是K12领域的学生的自主性问题，它必须与模式改良深度结合，改变第一与第二代的模式短板，才有可能将教育推向更人性化的层次。
作者：王新喜 TMT资深评论人 本文未经许可谢绝转载 我的微信公众号：热点微评（redianweip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