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伦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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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于今人家园离散，母子不聚，夫妻相隔，想了解一下现在人对天伦的认识，于是百度搜索“天伦的价值”，出来一些东西：“天伦置业的价值”、“天伦10年价值展暨名表鉴赏”、“天伦精品酒店!仅售158元”、“天伦皇朝团购”、“天伦商务会所”、“天伦医院”……想起以前有个人上网找萧邦音乐MP3，用萧邦查询，没看到萧邦，看到的，竟然都是周杰伦的“十一月的萧邦”，大为感慨，写了一篇日志《当萧邦被周杰伦强暴，网络沦陷！》。

     手法是幼稚了点，看法也偏执了一些，可我从那搜索结果上感觉到了一些真实而又可笑的隐喻：今人已不太关注天伦，关注的是天伦的经济利益。

     今人维系亲族关系纽带已经变成一张张汇款单、一个个红包或是听筒那头有点失真的声音、屏幕上的QQ视频，这种本身只适合维系商业关系或普通朋友关系的方式常常成为至亲之间日常的仅有沟通了。似乎人们不太明白：隔空喊话和对面交流毕竞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万贯家财一样不能替代天伦叙乐。

     曾经的我们缺吃少穿，生活不好过，于是我们背井离乡进城，如今多数人已不再缺吃少穿了，可我们似乎还是快乐不起来。最近搜狐的张朝阳有文字说：“我真的什么都有,但我是如此痛苦……”他说的话虽未必与缺乏天伦之乐有联系，但用在当下的许多人身上已经十分洽当。

    有一回和一对夫妻一起去拜访她的同学，对方很早出来闯荡，如今小有成就，开了几个茶庄、汽车美容店、也入股了不少实业，似乎很有钱！朋友十分羡慕，但聊天间我明显感觉到她的无奈：家人分散，天各一方，孩子在乡下老人带着，老公在上海，她在福州，房产多套，无人居住---她也许算成功吧，但我一点不觉得她幸福。我甚至觉得她未必比我那朋友幸福，他们一家四口，三世同堂，收入不算高，但够花，一家和乐，夫复何求。

    几世同堂，天伦叙乐，这种充满时光美意的意境如今难寻了，似乎“此景只应天上有”。记得有句话：“幸福是一种没有速度的慢条斯礼……”如今凡间的速度已极快，万里之遥，朝发夕至；异国他乡，瞬间直达，可是我们为何反而没有了时光充裕的感觉。我们要在半夜赶路，要通宵赶货，要茶饭不思，要12小时轮番工作……我们永远“没有时间”---没有时间陪小孩，没时间看望老人，没有时间回忆，没时间做爱……曾经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的时代，亲族间每年都会在年节当儿有一些时间会会面，如今却反而难得了，时间都去哪儿了？

    如今，天伦荒芜，乡村沦陷，它的后果远非现在可以设想。身边的许多同事友人或与父母或与子女或与妻子（丈夫）天各一方，一年半载难得相见，许多人只为工资高点就别妻离子出外甚至出国工作，我总是不解这种把天伦让位于利益的做法。但我也明白其中太多无奈，城乡差别，房价高企，壁垒无数，物资虽不缺，却总是难让亲人能在一个时间和空间里生活。

     对已有家室的熟人，闲聊间我都建议尽量能和家人在一处，若无法把家人接来城里定居，就尽量在家里做点事，可是现实中也难办到---乡下也确实没什么机会啊。有个老友多年前就把小孩扔家里给老人带，自已出来打工，这么多年应该是赚了些钱，前段时间他老父亲身体不适，他辞职回去，我就建议他在老家做点事，尽量多和孩子一起，可是在家也不知做什么，乡下的土地都荒废了，于是又跑出来继续打工，只能这样日复一日，等待告老还乡……

    常听人们说：“等我赚够了就回家去……”

    我说：“等你赚够时只怕也丢够了……”

                                                                                                         高世麟（201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