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名是部队一项日常的工作,每天都会去做,一般是连长或者指导员组织实施,内容包括清点人员,讲评一天工作,部署明天工作。陈锐能把这些背得滚瓜烂熟,因为这些都是写在条令上的。
红四连的点名是种艺术,这种艺术也是传承的力量,首先是每一名战士都是主角,虽然他们表现的时间只有不到一秒,就一个“到”字,可就是这个“到”,他们似乎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不仅仅是在点名的所有人,所以他们会撕心力竭的喊,这种撕心力竭能让你在黑夜中通过回声知道自己置身山谷之中,后来陈锐知道这就是血性。
在这样的环境里,你会不自觉的做好,也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陈锐,秦鑫都不能例外。
连长没有讲太多,声音也不是太大,比能听到要大一点,但很有力,有一种你无法拒绝的力量,让你情不自禁的按照他说的做。
最后,有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连长说:“今天,有七名新排长来我连当兵锻炼,大家用热烈掌声欢迎他们。”陈锐才知道,除了他和秦鑫,还有五人在这个连队当兵锻炼。
属于这七个人的“入伍”仪式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大领导,没有鲜花,没有致辞,没有表态,有的是几十个人的掌声和一张张黑暗下看不清表情的脸。
“各班带开”!随着连值班员的口令吓到,各班迅速带到各班帐篷前,班长和副班长会讲评本班一天的工作。
班长李潇和陈锐心中的班长不太一样,说话和颜悦色,基本没有脏话,陈锐不知道这算不算特例。
讲评的内容也不多,就是卫生、集合、口号、训练这些,陈锐虽然很想揣摩他讲的艺术,但实在没有揣摩出来,太普通了。最后李潇班长说:“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个新排长,下面让他给大家说两句。”
所谓说两句,其实就是让他自我介绍一种谦虚的说法,毕竟陈锐是新来的排长,直接说让排长给大家自我介绍,有点太生硬,如果不介绍吧,大家都不认识,不好相处,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出,李潇是一个用心的班长。
陈锐知道到了部队,可能会有自我介绍,甚至还专门写过稿子背过,从学校到专业,从特长到爱好,甚至饮食习惯,参加过什么活动,取得过什么成绩等事无巨细。
唯一不同的是,设想里,应该有全连的人听,少说也有一百人,掌声雷动,可是此时,下面就九个人,借着帐篷透出的灯光,可以看出他们脸上基本没有表情。
陈锐用五步出列标准走到班横队的指挥位置前一点,这样彼此能看到脸,只说了三句话:“我叫陈锐。来自贵州仁怀。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多多帮助。”就走回了队列里。
之所以没有按照设想的来,是因为点名之后是洗漱,时间很紧,看着别的班人拿着脸盆出来,陈锐只能长话短说,他不想占用太多战士的时间,这是几年军校告诉陈锐的道理,因为军校里,他等同于一名战士被管理。
副班长是一个上等兵,他简单说了一下卫生的事,就带回了。
回到帐篷,十个人把过道塞得满满的,但好像有分工一样,几个人拿着脸盆去洗漱,几个人开始打开背囊铺床。
陈锐换上拖鞋,拿着盆跟着洗漱的战士,从帐篷的一边出去,往左一拐,就到了洗漱的地方,一个军用软体水袋装了一袋睡,大家用舀子往盆里舀水,然后端到一边蹲在地上开始洗。
七月的通化不冷,但水特别凉,陈锐今天刚洗过澡,所以只是简单的刷了个牙,洗了个脚,就拿着洗漱用品往回走,洗漱的人很多,夜空里格外热闹。
回到帐篷,陈锐的床已经铺好了,是李潇让一名战士铺的。
所谓铺床,就是把褥子从背囊里拿出来,铺在放了一个绿垫子(以前是草垫子,大小,形状差不多,只是做得更好)一层绿毛毯的木板上,有的人还会在铺一个毛巾被,增加舒适度。如果天气特别热,统一了,也可以在绿毛毯上铺凉席,这样拿出被子就可以直接睡觉。拿出被子的背囊会装上脱下来的衣服,靠着床,整齐的放在过道,这样能最大程度节省空间。
正在陈锐感觉不好意思是,李潇回来了,看到陈锐就说:“张毅这个上等兵不错,以后就让他给你铺床,他就住你旁边,挺方便。”
陈锐连忙说:“不用,班长,我自己来就行,真不用麻烦。”
李潇说:“没事,熄灯还有十五分钟,我们抽支烟去啊?”“行”陈锐回答。
跟着李潇来到吸烟区,顺便把厕所上了,抽着烟,李潇告诉排长,每年新毕业的排长都都会有几个来来连队当兵锻炼,不用拘束,就几天时间。
厕所里出来,李潇很快递上一支烟,陈锐没有推辞,点上烟,李潇接着告诉陈锐,连队干部就连长指导员在,士官一个班都不到两个,四班七班都只有一个士官,管理相对不太难。
陈锐细心的听着,时间过得很快,还有五分钟熄灯的时候,他们开始往回走。
进了帐篷,大家都专进被子里了,只有张毅在摆着背囊,陈锐也脱掉衣服上了床,这一排他的地方最宽,但也不到一米,其他人基本是人挨着人。
“”熄灯”值班员发出口令,张毅把灯关了,上了床,才九点,有的人已经开始酝酿睡觉了。
李潇开口了:“大家一会儿再睡啊,今天新排长来,大家也自我介绍一下,大家好熟悉,就从排长边上的张毅开始。”
“我叫张毅,来自长春”。
“我叫包强军,来自内蒙古”。
“我叫任来东,来自河北石家庄”。
“我叫王正义,来自四川”
旁边的张毅告诉我,他是班副。
然后是李潇、李仁福、杨成、杜自越,蔡军,分别来自山东潍坊、河南信阳、黑龙江大庆、沈阳大连。
部队就是这样,一个班级的总是来自全国各地。
还聊了很多,陈锐没怎么插花,他还没有习惯这样的卧谈,他想看看手机,但忍住了。
声音慢慢小了下来,有人已经率先进入了梦乡,呼噜声开始此起彼伏,一支脚搭在了陈锐的身上,隔着被子,没有肉体的接触,陈锐没有理会。
陈锐没有什么睡意,躺在那里,看着帐篷顶,似乎在想着什么?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张毅是十二点到一点半的哨,等他站哨去了,陈锐的地盘宽了很多,慢慢睡着了,张毅什么时候回来的,张毅回来时,他迷迷糊糊的往边上移了移。
中途还模糊了好几次,或者是有人开门叫哨,或者是站哨回来上床……陈锐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总之这一夜有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