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悉知,据吕楠先生本人确认尚未正式加入Magnum,特此更正。不过既然文已经写了,那也便就这样先留着。由此为各位读者造成的不便,再拜致歉。
中国大陆有了第一位马格南(Magnum)摄影师,吕楠。经过了十多二十年漫长的考校,这位低调到在圈外几乎毫无知名度的摄影师,成功地站在了一个职业摄影师所能走到的最高位置。
《被遗忘的人》,《四季》和《在路上》,如果对纪实摄影有一定兴趣,不妨买来一看。新的“缅北监狱”目前不知道是否已经有影集面市,如有知情人烦告之。
欣赏吕楠的影片,了解以下两个小背景,会更容易理解他的图片。
一是吕楠儿童时期所经历的一场浩劫。这场浩劫历时十年,更多的就不可说了。这种经历对吕楠拍摄的主题和他的处理手法都有很深远的影响。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的拍摄“神性不在尊严之前,也不在尊严之后,就在尊严之中。”我想这是对吕楠的情绪处理,以及他极为关注社会角落的一些人群,和那种身份与神性之间穿透了世俗视角的巧妙融合的,最好的解释。苦难者并不必须像记者们最喜欢的那样苦大仇深,他们也可以有神性的一面,有时候甚至比我们更崇高而光辉。
二是吕楠并不刻意地制造“苦难”,但恰恰是平铺直叙使得苦难更加深入骨髓。“我没展示苦难,是社会残酷”,在所有的边缘人群拍摄里,吕楠都一直保持着与被拍摄者平等的心态,这把观者平时习惯的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猛然拽到了和这些苦难者最最平等的视角,你看到了很多从上往下看的时候被阴影遮挡住的更深的阴影。也就是他自己所说的“这事情本来就是和你在同一片蓝天下发生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拿他们来说一些什么,我要说的就是生命本身的状态,这还不够吗?”
吕楠是一个极为低调的摄影师,在民众中的知名度可能还不如几个拍数码快照的小师傅。即使在职业圈子里,吕楠也是在艺术圈知名度高于摄影圈。我们很少能见到吕楠本人的影像资料,以至于在为数不多的知道他的人里还有很多人以为封面那张《走在传教路上的方济各会修士》(就在这张图里)就是他本人。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像。
这张《为无名山增高一米》算是吕楠的成名作,后来左小祖咒以《我也爱当代艺术》为题堆了几头猪,说是对这一场艺术的嘲讽,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人”搞的个噱头。
关于这位摄影师,他有两句话我一直很想拿来与各位同好分享。
看一流的东西的时候,不要让二流的东西进入你的视野。
以前我傻乎乎的,名利来了我还拒绝,我现在不拒绝名利,但我不会去追逐名利,但如果名利不给 我什么,那么我还是继续做我自己的事,它影响不了我。
他说“把'您'去掉,也不要叫我老师”,但他恰恰是令人钦佩、敬仰的一位老师。某些嘴边挂着“某某老师”自称,动辄“这个厉害了”“细节毕现”的老骗子,倒是不知师道尊严为何物。
大书特书这位摄影师的过往历史、辉煌纪录之类的东西,那是媒体这批逐臭之徒喜欢的营生,我就不去当搅屎棍了。Aperture为吕楠做过专题,Magnum首位大陆摄影师,这两条已经足够囊括其他所有东西了——这两条目前在整个中国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完成。剩下那些窥探隐私般的絮絮叨叨,不过是些媒体的炒作点罢了。
艺术是一个不好比较的东西,但是像吕楠一样热爱艺术而不汲汲于名利的摄影人还有很多,比如朱炯。以前很替这些人不值,觉得好东西没有被大众认可而某些次品大行其道,很是明珠暗投。现在想想,搞艺术和赚钱出名确实也没多大关系,职业摄影师更多地还是需要养家糊口过日子,而还停留在小时代水准的受众指望一夜能从小时代提升到时代,确实也是天方夜谭。墙内开花墙外香也就墙外香吧,我作为一个业余人士,也实在没立场苛求职业从业者抛弃人傻钱多的市场跑去为艺术献身。
但是对于和我一样以业余的身份在拍东西的爱好者们,还是希望能和大家一起专注于图片本身。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
收尾就用一段吕楠关于搞艺术的话来结束吧,未必就是真理,但是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
没什么苦的。这就是你的选择,是你自愿的。就像母亲选择了孩子。再苦,她也感觉不到,她心甘情愿。每个人都知道你自己要什么,什么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莎士比亚就知道,任何激情都能给你带来福和祸,而爱情是最微不足道的。但是现在的男女,绝大多数都在爱情里最受累,为了一段维持不了两年的爱情在挣扎。这样难道有意思吗?爱是不能被拥有的,爱永远是在建设之中的,一旦关系结束,就没有了。精神也是这样的,精神不能被拥有,你拥有 的只能是智慧和知识。你说拥有精神,是对精神犯下了严罪。精神是在交流之中的,你拿起一本书,就像跟一个老朋友在交流 ,所以我现在每天都要拿出书,跟老朋友聊几句。放下了,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