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番茄汁撒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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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死了，就在我们医院。

在我们妇幼保健院，我们医院就是2个特色专业，一个是妇科，一个是儿科。

本来我也想留住妇产，但是竞争激烈，我就被分配到儿科。

她比较优秀就留在了妇产科。
2年后，就在她在值班的时候，因感冒滴了头孢，不到30分钟就过敏休克抢救无效死亡了。

当丝丝打电话和我说这件事时，我正在北京审核APS，在一个辅导德语的寄宿家里进行模拟，电话突兀打来，丝丝泣不成声，我则觉得后背发凉，在那个叫做德氏庄园的阳台里我哭不出来，像棉絮堵住了喉咙，我无法呼吸.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医院在市里数一数二，她是妇产科医生，抢救设备与自救知识都很无懈可击，产妇DIC我们都抢救过来，多少急病，重险病我们都成功抢救过来，她怎么可能会出事，怎么可能过敏，三查七对，不会有错的，我们的护士长是那么严格，我们有最专业的队伍，她身体那么好，有一次医务人员献血，我献了200Ml都不敢，她却都献出400ml，现在突然获悉她死亡的消息。我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我不敢去相信....

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就从这个电话开始，犹如一个漫无边际、犹如一个妙曼新宇宙诞生般，许多沉寂在记忆中的东西被唤醒并喷薄而出，原本毫无关系的人和事此刻却像光和影一样，混杂纠缠在一起，成型了某种梦幻和意义，立体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是那一天吧！那天我在妇科值班，当时还在大轮转呢，没有分科，我和娟同时分到妇科，我们都很开心，因为所有拿着报到证派遣证来到这个医院的医学生都被安排在档案室看往年病例，足足一个月了，厚厚的病例被我们看的快背下来，已经烦得要命了。所以现在都充满激情的开心，我也热情高涨，吃住在住院部值班室食堂。连宿舍都不回。那个傍晚，天特别好，交班时也没有要生的，带我的医生去休息了，我在办公室看职业医师资格考试题目，娟突然来了，带着一个小小的洗漱包，弱弱的说：西西，我想你了，我陪你值班。”娟要结婚了一直住在男朋友家，和西西也有些生疏，所以今天的到来让西西觉得有些略惊奇，但还是欢快的说：“你怎么啦？离家出走呀？”娟没说话，眼泪噗噗噗的往下落，西西有些手足无措，西西是很喜欢娟的，一方面是娟很优秀，在学校拿奖学金的那种女孩，另一方面，娟也很漂亮，气场十足，记得西西第一次看见娟，是在医院招聘当天的楼梯上。西西看见她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下了一趟楼梯，又转身上去，在她转身上去的时候，西西觉得这个女孩好高挑，当时娟穿着一条紧身的七分裤，黑色丝绸面料的，上面穿了一个带花边褶皱立领的坎袖棉布小衫，衣服很短，好像要随时露出小腰、上楼时，纤细手臂恰到好处的在臀侧面摆动，干练又优雅…而此刻那个阳光如太阳一般的女孩此刻孱弱又憔悴，西西有些怕这宁静和尴尬，没敢出声也没敢动，想去厕所都没去，过了好一阵子，娟才说说：“没事，我俩闹着玩，急眼了，。”我说：“大半夜跑出去来，他没追你吗？”她说：”没有，我俩在床上闹，后来互相踹，他一脚把我从床上踹到地上，我腰磕到床脚，我就哭了，吵起来，他让我滚，我一气之下就打车来医院了，宿舍也没有我东西，就过来找你了。”我心想，快结婚了，他也不来接，什么东西。后来她陪我足足值了一周的班，王振羽在一个周末笑嘻嘻出现在我们科室门口，我躲了出去，傍晚，娟把东西从值班室收拾到她的洗漱包，把这几天穿我的2件小裙子洗了晾在宿舍的院子晾衣架上，和她的男朋友，准老公回去了。而我这个时候，已经打算和男朋友分手了，从大二我们在一起，他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就在昨天，他又把一个患者打了，受到了严重警告处分。他在5楼外科，忙累我理解，可是怎么也不能动手打患者啊，我对他太失望了。昨天他们有一场抢救，一个煤矿倒塌，送来10几个人，所有人员全部紧急上岗，在这个以能源为主的城市，出现急救事故是常发生的，事后都夜里4点多快亮天了，医生都很累了，就不回家了，他也直接在值班室睡了，后半夜来了一个喝酒后外伤的，他去缝合，对方说他是毛孩子，说他长得娘，他就动手把人家打了，我说：“你就不能忍一下嘛？再说你打一个醉汉算什么能耐呢？”他说：“对，我无能是吧，我打架不行，你哥好，你去找他啊，和我在一起干什么呢。”我气的转身就走了，每一对恋人在吵架扯出前男友的手段，都是极为伤感情的。我走了，心里想再也不要理他。他就是一个精神病，根本不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都深了，我走了之后有些怕，我天生胆小又矫情，实在不适合做医生，一害怕我又舍不得他，觉得他那么善良，对我也真心，就又想原谅他了。可是他的情绪化是说来就来的，那天他们科送来一个被煤淹没的少年，据说送来时全身都是黑的，看不清五官，只有牙齿是白的，护士晴儿去拿生理盐水想擦净他的脸时，他已被迅速用剪刀减去了所有的衣裤，抬进了手术室，然后我去找他去食堂吃饭，他突然说不想吃，我看到这个被抢救过来的男孩在医生办公室门口，问他有火没，这也是一个蛮清秀可爱的孩子，男友说：“有，但你现在不能吸烟.”小孩努努嘴走了。男友突然说，这孩子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心突然一沉，不是这句话，而是我知道他又要抑郁了，男士幽幽的说：“这个小孩是洗煤工，被洗煤车如注的扬下来的煤流埋住了.”我说：“工作性质，那是意外.”他突然狂躁说：“可是那不是瀑布，没有好父母，活着就是遭罪，.”我知道他又要抱怨他高考失败去工作的那段经历了，我都听过100回了，他每次突然想起这些，都过不去心结，他会去玩游戏，会凶猛抽烟，会几天不吃饭，会去打牌、花掉身上所有的钱。当我突然双眼通红的站在他面前时，他都先是漠然，彷佛没看见，在他的游戏面前，在他的身边，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尴尬，被无视和抛弃的感觉让我转身就走，发誓此生再也不管他，而他每每这个时候却突然跑出来抱住我，说对不起，他再也不会这样了，但是过后依旧如故，就像一个循环游戏一样，我疲惫不堪，5年了，我对他的改变已经不抱希望了，在大三的时候，他在我的劝说下去看了医生，吃了抗抑郁症药物，可是我男友妈妈顽固的认为，那不是病、只是他心胸狭隘，并且暗示我，不要提示或暗示他，这样会加重他的病症，只要时间久了，这些都会好，这使我不愿意见她，她有一种能力，就是把所有情况，都想办法让你同意她的意见，我感觉被操纵，她用抱怨或者贬低别人或者议论别人来获得关注和认可，这个恰恰是我最不能认可的。她认为所有她的东西或者状态都是最好的，这种自我满足或者说对于生活狡辩的能力让我接受不了。我平时都尽量减少见面机会。这个周末，又是一场不愉快的谈话，她说：“你看娟，父母肯定是农村的，我上次见她们还穿布鞋，布衣服，多丢人现眼、你看娟的公公，说话很轻狂，一点水平都没有。”因为娟婆婆和男友妈妈是多年故交，所以有很多接触机会。而我本来话少，现在更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本来就看不上我，说我没有他儿子漂亮，他儿子怎么看上我了，眼光不咋样，后来看了娟又说，你还是不错的，眼神灵活，不像娟眼神发呆。我一次比一次不愿意周末和他回去吃饭了……，因为我知道这个看不上根在哪里，那是因为第二次我和男友回家，男友才告诉他的妈妈，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从那以后，她就对我不一样了，从一开始我出门都要放一包纸巾在我包包里的细腻，到后来我哪哪都是毛病的，男友彦锡确实站在我这一边，我至今仍深深感激。周末我去一趟他家吃饭，在她眼皮子底下是一种深深的压抑和妥协，但是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我知道尊重2个字。我真是在她身边的时候，一次次把衣角的边扭成一个球，再放开，来锻炼自己的耐心，告诉自己要忍耐，天塌下来都不能顶嘴，就差把衣服边扭成的球揪下来了，这不是因为特别爱我男友才忍耐，而是把她作为一个长辈给予的尊重的本能，最后往往我都说：“阿姨，我去喝点水，你要吗？”她说：“哦，你去吧，我不渴，不要不要...”我就无限的慢慢的喝水，等我男友回家，因为他突然被叫走，打扑克去了，在北方打扑克意味着赌博、用他的话说，玩的也不大，大家图个开心不然太不合群，可是他一次经常输个3000,2000的！我们正式医学院大学生毕业按照国家干部待遇在轮科期间，工资是800元，当然这个钱扣了饭卡，只有700多了，这个钱并不用我操心，他交通局工作的妈会给，虽然她妈整天整天说：“我们交通局是清水衙门，一分外捞没有.....”可是我知道，大部分时间他家里还真不花工资卡，她给小儿子汇钱的时候说，工资卡有一年没动了，应该有4万多吧，我不知道、查一下看看，你想要啥就买，我给你汇钱，这句话当时在我看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因为就在大一，我去银行取钱的时候，一个满脸痘痘的胖女孩和她爸爸生气，她爸爸哄她说，你在这等， 爸爸去排队给你取钱，我在他后面，看他头发上的根根白丝，心里百感交集，心里羡慕这个小女孩，心想：她可真幸福。我从14岁开始就羡慕所有被爸爸宠爱的孩子了，爸爸根本不用多好，有就行。每到周末寝室里小六给她爸爸打电话说：“我不吃猪脚，我从来都不吃这个定西，补什么不啊，你看谁家闺女吃这种东西，真愁人。”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觉得猪脚好吃，特别美味，我希望我是她，有猪脚爱可以吃，有人给我打电话。而爸爸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也是这样的骄纵，天不怕地不怕，后来我突然就胆小如鼠了，怕一切带毛的东西，怕太长的东西，包括我家我最爱的咪咪，我也怕她的长尾巴，或许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吧，失去了才知道爱最珍贵、胡思乱想时，到我了，柜台人员说，卡里还是没有钱......我拿起手里的电话卡想给妈妈打电话,又决得这样催她不好，她一定比我急，但是确实没有钱了，饭卡都不能去充了，回到寝室，躺了一会儿，觉得冷，也没有地方去，喝了水去了图书馆了，后来有大概10年的时间里，无论冬夏，我会时常觉得冷，而且是后背冷那种，总想靠在一个热的地方，比如炕，火强，桑拿房，就是有那样一种需求，想在一个暖暖的地方烤后背，安静的睡着。奇怪的是那个时候男友就像鬼魂一样，总是能碰到，在图书馆，教室，实验室，解剖室、厕所门口，篮球场，所有地方总是看见他，他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烟草味，因为特别瘦，掌指关节间的凹陷很深，我倒是喜欢手好看的男生,我henzao就发现他手很漂亮。有一天上毛概课，他坐在我后边，突然用笔戳了我一下、说：“你把戒指借我戴一下，”那是一枚金戒指，我妈妈给我的礼物，上大学的时候，妈妈把一茶叶罐的金首饰以80元一克的价格卖掉了，百货大楼金店的阿姨说：“大姐，现在金价低，你先卖一个吧！”我妈说：“不留，全称重吧，我女儿上大学了，用钱地方多，这玩意啥用没有，带不带能咋地，我都不得意这些.”那个阿姨说“那好吧我称了之后就要都融融了”。“好，”妈妈斩钉截铁的说，那个店员阿姨轻轻叹了口气，妈妈突然说：“等一下，”然后用颤抖的手挑来挑去从一堆首饰里挑出一枚最小的，戴到我手上，说，留个纪念吧，这都是你爸爸买给我的，留一个吧！”那天我们拿着拿着钱存到了农业银行卡上，一共有1万2千7……！所以此刻对于这个经常逃课的男生突然提出这样要求的时候，我没有理他，心想：神经病..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我觉得我手指比你细，比你白，戴起来肯定比你好看，.”我不吭声，他没有上完课，就出去了，大家都习惯了，上课时进进出出，点名互相顶替，在这样一个300人的大阶梯教室,多一个，少一个、没有人在意，即使挂科了，也可以补考，后来我去德国读书，考试只有3次机会、不通过，就要退学，我突然想起了他，想要是在德国，他就不敢挂科了.......男友就在那样的模式里考试挂科，补考，通过，喝酒和庆祝，那时我都没有想过，他后来会成为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