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处有什么》：一代人的青春隐痛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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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处有什么？片名本身就耐人寻味。它既是对于一个谋杀案件凶手的追问，又是一个少女对于成人世界的窥探。

片中的少女曲靖，其父母对女儿尤其简单粗暴。母亲无视女儿青春期的转变，而父亲则将她散发出的女性气质视作一种危险。

片中有一段是曲靖自己去买胸罩。她张着嘴巴，声音低得像蚊子：“阿姨，我想买东西。”“买啥？”她低着头，手指颤抖着指向货架上一只粉红色胸罩。阿姨皱着眉，怀疑的目光飞快地从她身上掠过，然后扯出一件白色背心：“这个你穿，适合你。”显然，曲靖平板的身材在她眼里还够不上成熟。而满怀希望的曲靖，此刻就像一只受伤的鸟儿，只得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除了关注生理结构的变化以外，曲靖同很多女孩一样，注重打扮。因此她偷偷地在小指上涂鲜艳的红色，烫一小块时髦的卷发，擦母亲用的昂贵的面霜。

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情感尤其敏感脆弱。由于父母的漠视，他们只能自己在成人世界里艰难求索。他们对于成熟的欲望，就像发酵的面团，如果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就会把盛面的盆子掀翻，面粉流淌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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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靖的精神世界是孤独的。因此，当那个仰慕她的男孩出现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接纳了他。一起看电影，一起淋雨听歌，一起骑车回家，这段小心翼翼的恋情，甜蜜中泛着淡淡的苦涩。

曲靖的父亲将女儿的越轨行为视作洪水猛兽：“这世界上男女之间根本就没有他妈的友谊！他他妈就想勾引你，你看不出来！我早知道生你这么个缺心眼儿的货，我他妈在你一生出来就掐死你多好！”

那一幕，曲靖正坐在屋内低声抽泣。屋外下着大雨，在窗户上蜿蜒而下的水流，模糊了少女的面容。那一刻，仿佛坐在那里的不是曲靖，而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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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靖一家的冷暴力就像那个风声鹤唳的年代的缩影。也因为父母那代人经历过大饥荒，所以他们表达爱的方式更多是以养育之恩来体现，而非尊重。

影片的结尾，有一段曲靖与父亲的对白：

“靖靖，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爸爸最爱的人是谁吗？”
“我。”
“那么你知道，咱们家就剩下最后一碗饭，爸爸一定会留给谁？”
“我。”
“那么难道是爸爸不饿，不愿意吃这碗饭吗？”
“不是，是因为你疼我胜过疼你自己。”
“那么你知道，爸爸在你身上花的钱一共有多少吗？”
“摞起来有十层楼那么高，还都是十块钱一张的大团结。”

说到这儿，曲靖冷淡地看了父亲一眼，话锋一转，“没背错吧？长大了我都还你！”最后几个字故意被拖长，且话音加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而一旁的父亲，尴尬地坐着，一时哑口无言。

作家刘墉在《食色性也》中写到自己养的一只虎斑猫，为了不让它出去，他连窗栏都钉得特别密，而当它半夜哀叫的时候，则套一只袜子在它头上。他将猫照顾得无微不至，唯独忽略了它的生理需求，终于有一天它冲出去，因为不懂得躲避，而被对门的狗咬死。

小到猫，大到人，如果基本需求得不到理解和尊重，而是一再地压制，都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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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处有什么？影片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导演王一淳说：“我想讲一个凶手是谁不重要的故事。因为在更广义的维度上，凶手可以是每一个人：来自家庭、学校每个角落的冷暴力、浮夸、对个体尊严的漠视，都在助长着黑暗中的恶之花。”

这部影片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尽管它讲述的是1991的故事，但它同样地适用于我们这个时代；而它留给我们的关于“黑处有什么”的思考，也将贯穿于整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