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小学四年级的孩子,似乎已深谙写作之道。他常常花大量时间搜集素材,在心里拟提纲,打腹稿,待一切酝酿就绪,方才动笔书写。
这样写出来的文章, 往往思路清晰,语言流畅,一气呵成。有效率,更有质量。
每每见他坐在书桌前面壁发呆,我就知道八成是老师又布置了作文题,他一定是在构思要怎么写,便不去打扰。
磨刀不误砍柴工,写文章也一样。
可是面对今天老师布置的作文题《我的同学xxx》,他似乎有些反常。
他并没有提前花多少时间来思考,而是直接拿起纸笔,即刻进入创作状态,而且洋洋洒洒,很快就完成了四五百字,摆到我面前。
想想也是,他每天都跟这么多同学一起学习,一起打交道,对于这样一个作文题,当然是再好写不过,素材和故事那绝对是信手拈来。
可是,当我看完他的文章,我发现我想错了。
出乎我的意料,他写的并不是现在班上的任何一名同学,而是一年半他转学之前,他原来那个班上的一位特别的同学,一个叫小雨(化名)的男生。
02
他的文章一开篇就让我很震撼,他说:
在我一二年级的小学生活中,有一个人,有一些事让我终生难忘。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的那位同学,他从小就有先天的多动症,同学们都不理他,老师也歧视他,而我却没有那么对他。
可以说,我是班上唯一一个对他客客气气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愿意跟他玩的人。正是因为我跟他最亲近,所以,在全班,他最听我的话。
他因为有这个病,所以经常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来,比如上课乱走动,偷拿别人东西等等。但据我所知,他在家里表现还是蛮好的。
这天,他又拿了别人东西,无论同学们怎么说他,甚至威胁他,他都不给。这时,有人想到把我叫过去,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我能说服他。
于是,我走过去,把他带到没有人的地方,我想找他谈一谈。
“把你手上这个东西给我好吗?”
“不要!”他仍然不肯给。
我有一点上火,但是我想,不要着急,冷静!冷静!我要慢慢劝他。
“相信我,我这是为你好,这不是你的东西,你真的不能拿。
我也有一个类似这样的,我可以借给你用一下。但是借你的和你乱拿别人的不一样。你先把这个还给别人,好吗?”
他看了看手中的宝贝,又想了想,最后乖乖地把它放到了我的手中。
“好样的!这才听话嘛!”我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觉得他并不是那么不讲道理,后来,我对他更加有耐心了,就这样,他的多动症慢慢变好了。
我已经有一年半没有见到他了,真想念他呀!
03
虽然老师经常表扬这孩子阅读量大,写作能力强,但其实他真正能打动我的文章并不多。直到我读到这一篇。我真的感动到差点落泪。
我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叫小雨的同学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更没有想到当他看到这样一个命题作文,他居然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并写出这么一篇温暖人心的文章。
我甚至,瞬间,我就对他的未来表示放心了。因为记得有一句话这样说过:善良的孩子运气总是不会太差。
虽然让我感动的并不是因为他的善良,而是他的坚持自我。要知道,当时为了跟这名同学交往,他不知道被老师点过多少次名,罚过多少次站,叫过多少次家长。
那个时候,每次放学去接他,我都很紧张。生怕老师又找我告状,虽然我知道无非又是控诉比如“你儿子今天又跟小雨玩到一块了,叫他不要理他,他偏要理!”
每次回来我就问他“老师叫你不要理小雨,你为什么硬是不听?”
“妈妈,我上课没有理他呀,下课跟他玩也不行吗?”
“而且,都是他主动来找的我呀!他来找我说话,我为什么不能理他,我跟他又不是仇人。”
“再说人家也有优点啊。”
“他有什么优点?”
“他画汽车画得可好了!他还教我怎么画呢”羡慕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无言以对。只能交代他上课绝不能跟他说话。
可是,过不了几天,老师又非常愤怒地找到我“你的孩子你该好好管管,小雨居然在上课时间都跑去找他玩。进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师说得那么严重,我也吓坏了。
赶紧跟老师赔不是,承诺回家好好教育孩子,并恳求老师给孩子换一个座位,把他们倆隔离得远远的。
可是老师说“早就把他们调开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的孩子如果做到坚决不搭理小雨,让他碰几次冷钉子,他就会识相,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人家的孩子有问题,说了不听,难道你家的孩子也有问题吗?”老师甚至这样说。
没办法,只好再回来说服我家的小孩,可是这孩子坚持说上课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回应过小雨,即使他过来扯他衣袖,拿他东西,他也当作没看见。
而那个孩子确实也是很怪,没人理他,他也不走开,而是乖乖地蹲在旁边,一直等,等到有人理他为止。
04
那段时间,我们全家为这事伤透了脑筋,主要是要不断面对老师带来的巨大压力。隔三差五地老师就会把我们家长叫过去,数落一番,并且质问我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终于,有一次,孩子爸实在没忍住,冲动地回了老师一句“老师,其实这个事情,从某个方面讲,我们的孩子也是受害者,因为上课的时候如果一直有人来打扰他,他还怎么能好好听讲呢?”
没想到,老师更火大了,她说“那你去问教育局吧!是教育局不准我们学校拒绝接收这样的学生。”
听到这,我立刻就懂了。原来,这样的一个孩子来到这样的一个班上,老师是被迫接受的。
难怪她一直充满着怨气。
所幸,没过多久,由于爸爸工作调动,我们跟随他转学来到了现在这个东北小城,更幸运的是在新学校,我们遇到了一位天使般的、妈妈般的好老师,和一群热情友爱的好同学。
05
通过分享出来这个故事,我想应该可以促使我们大家从以下几个方面去做深入思考和探讨。
第一,小雨到底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是哪个机构、哪个权威专家给他诊断出他有“多动症”的?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多动症”这种疾病吗?怎么鉴定?
或是仅仅因为那孩子因为太调皮、太不听话,而被人为地、草率地给戴上“多动症”的帽子?心理医生提醒我们说,不要轻易地给人贴标签,扣帽子,尤其是青少年,那会让他们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使他们的成长受阻。
第二,假设他真的有问题,确实是所谓“多动症”犯者,那么他的家长把他送到这样一个普通的班级里来,是不是一种失误或是错误?
毕竟特殊的孩子应该送到特殊教育机构更适合,那里有专业的老师和医生,可以得到更科学的干预和治疗。
不过据我的了解,目前国内特殊教育资源确实是存在严重缺口的。
第三,我的孩子会不会或多或少也存在问题?为什么大家都排斥的人他却能跟人家玩到一块?他是不是太不合群了?
枪打出头鸟,这种行为对他走入社会以后会不会很不利?就像王小波写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一样,会不会显得特傻,特容易被孤立。
最近娱乐圈最大的案子:袁立与浙江卫视《演员的诞生》之争,之所以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也许正是因为袁立的太有个性。其实闹到最后的结局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是后来我又看过另外一句话,说:猛兽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只有牛羊才成群结队。想要不一样的结果,首先得有不一样的自己。
这话是不是在安慰我们有时候不合群反而是一种内心强大的表现?
我家这个孩子,从小就特别有自己的主见,喜欢独立思考并做决定,从不人云亦云。不管家事国事天下事,他总是喜欢发表自己独到的见解,捍卫自己的话语权。虽然有时候会显得很任性。
第四,找一个好学校不如找一个好老师。这句话绝对是真理。虽然我们从国内有名的二线城市搬到这么一个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地方,但是因为遇上了一个超级有爱的好老师,孩子明显越来越越阳光和自信。
故事中的小雨,如果能在班级里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更多一点的理解、包容和关爱,或许他的情况会好转得更快。因为根据我家孩子的描述,他并不是一个“病”到一无是处,完全没法沟通、完全没救的孩子。
相反,正是因为旁人的歧视、排斥和冷漠才加重了他的孤僻。
总之,如果孩子们能碰上一个特别有爱心,热爱孩子,热爱教师这个行业的老师,那将是他们学习生涯中最大的福气。
用一句烂熟于心的歌词来结束今天的文章“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个世界将变成温暖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