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与鬼花

文/齐州三爷

老时年间，古董行流行去鬼市儿捡漏，说书的在《虬角记》里写过此事，那年月在鬼市儿买东西，起初每个摊子前头，都有个水盆，这是什么讲究呢？因鬼市儿开市很早，月冷星稀，买的和卖的，鬼影重重，十分可怖，有时候交易了，拿在手里的银子铜钱儿，等太阳一出来就变成了纸钱！这种说法在老年间可不少呢，于是后来大家伙儿长了心眼儿，摊子前头放个水盆，交易完，先把钱和银子扔进水里，如果银钱沉了底儿，这就说明是真钱，如果钱飘在水面，那可就得立即终止交易。不过，做买卖的并不能说破，只能说价不合适，把“顾客”打发走就得。下面这个故事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比鬼市更奇异呢。

　　且看：

　　第二十五个故事：鬼话与鬼花

 　　五代年间，扬州府法云寺有个和尚，法号云楚，法云寺是座南北朝以来的大庙，因此庙里产业众多，与五方四海的香客施主们来往也颇密切。这位云楚和尚，是庙里的知客僧，迎来送往的活儿都归他，因此也历练得老成稳重，八面玲珑。

　　云楚和尚跟当地大商人章大官人很亲密，俩人相交日久，成了好朋友，后章大官人染病去世，云楚非常悲恸，亲自给章大官人设斋醮诵经祈祷，以表情谊。

　　几个月后，这天云楚和尚正在城中闹市买东西呢，后头忽然有人叫他：“云楚师傅，云楚师傅？！别来无恙？”

　　云楚听着声音耳熟啊，回头一瞧，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后头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然去世几月之久，封棺入葬的章大官人！云楚和尚冷汗如雨，脸色突变，看看热闹集市人影幢幢，再看章大官人果然衣冠楚楚站在面前，颤抖半晌，才问：“你、你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在此呢！”

　　章大官人摆摆手，小声邀请：“兄莫怕。请进饭铺一谈。”俩人进了附近一家饭铺，要了几个烧饼，云楚和尚边吃边问，章大官人叹息说：“不瞒老兄说啊，我确实去世啦，然而活着时因做买卖以次充好，贪婪过分，有了罪过，地府有命，中阴身不得入轮回界啊，只能在世间受苦呢。”

　　“啊？”云楚和尚疑惑道：“不对啊兄弟，那日你去世，我在你家做了七天七夜的佛事超度，佛法至广，你应该早已投去莲花福地世界啦。这……叫我难以置信。”

　　章大官人摇摇头：“老兄您有所不知啊，大凡世间经商做买卖之人，都得获利，所获得利润，命数有定额，过度便是‘掠夺’了，这些‘掠夺’之人贪婪无耻，侵占了其他普通人的利益，地府都有记载，斑斑可考，其罪甚大，我就是犯了这种罪过，才被罚在此游荡。如今世间这种贪婪游荡鬼，多得是呢！老兄念经做佛事咋能消灾救我哦。”

　　云楚和尚闻言不禁灰心，劝慰了章大官人几句，想回寺里找大师想办法救他，章大官人苦笑指指外面：“您瞧，外头这些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里，像我这样到处都是呢，”说着话一一给云楚和尚指明，吓得云楚毛骨悚然，不大会儿，路上来了位和尚师父，章大官人指着他说：“这和尚也是！”

　　云楚惊问：“啊？怎么我们佛门弟子也贪婪无耻？变成这副模样了？”

章大官人冷笑道：“他的罪过在于口念弥陀，心猿意马，贪占香客们的灯油钱和香火钱，名义上说是孝敬佛祖，其实全被他生前拿来花天酒地的挥霍啦，像这样的假和尚真贼子，地府怎么能饶过他们呢！”

　　俩人聊了很久，一起走出饭铺，边走边聊，路边有个卖花的夫人，章大官人指点道：“这妇人也是鬼，她卖的这花也是鬼用的，人间没有呢。”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钱，买了一朵非常漂亮的花送给了云楚和尚，说：“我今日没啥送您的，这就当送您的礼物啦，以后老兄记着给我念念经消灾吧。”，云楚接过来瞧，花色红润可爱，异香扑鼻，可看不出是啥花，而且挺重的，章大官人小声说：“您记着，凡是见了这朵花对您笑的，都是鬼！”

　　说完，章大官人告辞而去。云楚手里拿着花嗟叹不已，往回走。走在路上，果然很多人看见他举着花发笑，那笑容诡异莫名，云楚不禁毛骨悚然，到了法云寺门口，忽然醒悟过来：我今儿碰上鬼，又拿着鬼送的礼物进庙，那可不成！便把花扔进了门口的水渠里，那花掉进水渠，“噗通”竟然发出奇怪的声音，云楚和尚越发觉得诧异，等进了庙，几位师兄弟过来问安，忽然发现他浑浑噩噩面色不对劲儿，以为他中了暑热病，赶紧熬了汤药救治，刚喝了一碗，云楚和尚腹内搅动恶心，哇哇大吐了一阵，才觉得好受些。

　　众和尚问他咋回事，云楚和尚说了原委，忽听寺门外有人惨叫，云楚冲出去一看：妈呀！刚才他扔进水渠里的哪里是什么美花？乃是一条死人手臂！想起方才举着此花回庙时那些对他笑的人，云楚和尚悚然大惊，昏倒在地，一直休息了一个多月才康复。

　　打那以后，和尚遇鬼的事儿，就在当地传开喽。

　　今儿这个故事，说的是云楚和尚遇鬼，然而说书的从中看出了其他的意思，古人写的小故事，内涵颇深啊，不知读者朋友们看出其中隐含的端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