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人民币,偶尔也爱天上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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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卿丨林泉童话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是他妈个钱串子。

几个人一落座,不出五句话,一准会绕出一句天问:“想个什么法子多赚点钱啊?”

这通常是一句设问句,后续会紧跟着自己前晚蹲马桶时灵光乍现的天才构想:“我有一个提议……”

等挖空心思把刚从某个演讲视频听来的半吊子理论外加某大V处抄来的见解七拼八凑叨逼完后,猛地发现一不小心掉进了自己给自己挖的一个前后矛盾的坑里,于是不得不以:“这只是一个想法,就是先抛出来看看有没有可行性。”草草结束。

这类谈话往往出现在几个不甘于拿着死工资但又没什么路子发更多财的有志青年的局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中秋节的晚上,你和你的男人都守在手机旁焦急地等待,他在一边等着王者农药上许久未动的99%一边骂娘,而你在等着红包。

你得知某个混的人模狗样的同学或是生意做到了东南亚的大舅子会在你们共同的微信群里给大家发个红包以示庆贺,为此你早早地打点好第二天旅行的行程,把你们的孩子哄上床,关掉了所有正在追的剧,将电视里的中秋晚会调到最小声,摩拳擦掌地守在手机旁,以5秒一次的频率不住地转换着盯向电视和手机的视线。

终于,红包出现了,你稳了稳情绪,心想凭以往的经验,你已经把微信的算法摸的一清二楚,一定要等到最后几个去点才能抢到大红包,于是你默念了五下,果断出手。

功夫不费有心人,你果然抢到一个最大的红包,八块七毛五!你狂喜地笑到:“哈哈!老娘就知道这次一定中!”

一旁终于进入游戏正专注厮杀的男人白了你一眼:“嘛呢,抽疯了吧!”

你没有理他,你知道为了这次旅行你们已经破了不少费,所以你不得不从各个地方去找补回来,包括每顿饭后都不忘刮发票,以及抢好每一次的红包,这样才不至让你们三年内买套房的小目标脱离你的掌控。

不得不承认,戳到一个大红包的感觉,并不比每个月的工资日看到账户里又多了好几个零的感觉差多少,某种意义上,这种感觉甚至能媲美大汗淋漓后飘飘欲仙的那几秒钟,都有一丝不可名状但又妙不可言的愉悦之感,似乎全世界都尽在掌握似的。

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好,所以我们都想方设法地努力赚钱,想方设法地寻觅更多的人民币。

因为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可以在外环路上买一套小房子,可以实现一些虚无缥缈的理想,可以给孩子买上更好的奶粉,可以拥有更多的漂亮衣服,可以国庆避开黑压压的人潮去到某个遥远的小岛上晒太阳。

可以让我们不必等到戳大红包,而是无时无刻都拥有这种愉悦之感。

可当我们有了这些的时候,我们依然想要赚更多的钱,想寻觅更多的人民币,我们想要换套更大点的房子,我们想实现另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我们想让孩子去美国读常青藤,我们想要迪奥和奥迪,我们想每个周末都去那个遥远的小岛上晒太阳。

没有人会嫌钱多,也没人能说清楚我们究竟需要多少钱才能让我们自己感觉真的够了。

也许永远不够。

所以我们不能停下,为了得到这些或多或少能给我们愉悦的东西,必须拼了老命去拥抱人民币。

或是拥抱有许多人民币的男人或女人。

直到有一天忽然抬头看见一朵洁白的云。

大概已经忘了前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马路边上等红灯?公司露台的垃圾桶旁吞云吐雾?还是靠着窗台伸懒腰的时候?

只记得刚到这个城市的那天,湛蓝的天空和雪白的云,老家一年四季大多是阴天,不常看到它们,觉得真是美极了,仿佛那云上飘着所有的美好和希望,而且会一直这么跟在前头似的。

这种感觉似乎并不比戳个大红包,或是银行账户上又多了好几个零的感觉差。心想,靠,也不是非得有银子才能快活。

很是美妙。

偶尔出差时会选择靠窗的位置,看那窗外的云,那是为数不多能彻底放松的时候,什么都不用管,只是静静地看着,想象自己在云里坐着的样子;

想象那云是芭蕾舞女的裙子,以及那云后面会是什么景致?

想象那云是一棵被狂风肆虐的树;

想象那云是玻璃罐里养着的毛怪,随时会跳出来朝你叫唤;

想象那云下是故乡的路牌,旁边伫立着安详的老人;

想象那云是上天的海,云上行着轻舟,我从海的巨浪里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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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卿丨忘记了的备忘录

看完云接着挣钱。

(​图片均来自“时间碎片——丁文卿2017当代水墨个展”,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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