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习观——不想当裁缝的厨子不是好司机

   学习,没人不在学、不会学、不想学或不该学。从咿呀学语到基础教育,从象牙塔到职场,再到为人伴侣、为人父母,无一不需要学习。应当说,学习是陪人一生的事。这是广义的学习,它和空气、食物、水一样让我的生命的各个阶段都不同。这是学习的意义。可是为什么从概念小一点的学习上讲,就有人认为自己经过的“学习”没有意义了呢?我不同意。

   会问,从小学习数理化,学习文史有用么?买菜不会用到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开车不用计算力的平衡,和人聊天说“刘墉对大清的影响”恐怕无人回应,人们最多关心他是不是驼子。回忆学生时代我们得到了什么?多数人会意识到得到了很多朋友、同窗。曾经的学科知识对于专业人有用,我们是非专业的,没什么用。你瞧,还给自己安个“非专业”的头衔。

   又问,从学校出来,工作几年,经过无数培训——技能培训、文化制度培训、拓展训练——是为了帮我们在一家公司中挣到工资,换一家还有用么?不同的要求,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制度,都要重新学。那是不是之前几年的学习就没什么用呢?应该有少数人会说不是,因为至少得到了经验和人脉。这算回答了“只换公司不换行业”的情景。跨界呢?是否意味着否定之前几年的学习?

  我承认经历学生时代和几份工作会留下朋友、人脉以及固定经验。但我以为,人是社会上群居,心灵上孤独的动物。留下的东西太明显,也太易失效,不安全。而学习这件事能伴随我们一生,显然不是这些原因。

 我细想,是什么让学习过得数理化文史和规章制度失效?我最先想到变化。因为环境变了,不再是学生,不在原来的行业工作了。我们以工作的环境来看学生知识,用新行业的环境来看旧行业的技能,它们没用了。那岂不是只有学习如何在棺材里躺得安稳才是唯一有效的么?显然变化也不该担责,是我们在以固定的目光去审视学习。心理学称之为“僵固性心智”。是什么固定了我的目光?太追求专业化了。

 现代教育分专业,专业分方向,继而分科目、分老师,每一条路都指向不同的职业,驶向不同的人生。细分有好处,好处不小。但坏处是路太清晰,终点太明确。凡是与终点不一致的,不是笔直道路的,和自己不是一条路的,都是浪费的、无意义的、有矛盾的。专业带来逻辑、高效、直接的同时,也带来了路径依赖,减少综合理解能力,让人感到孤立、困惑和徒劳,直至产生偏见与争端。投资思想家查理·芒格把过分“专业”只会用单一学科知识思考的人称为“铁锤人”。因为当你手中只有一把锤子时,看什么都只能锤下去,并告诉自己,“那是钉子”。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本意是强调远大目标,这是对的,也是他需要的。可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都是同行业的不同阶段。拿破仑需要好士兵,但他的法律学得很好。

    我认为应该承认只是可迁移,非固化。

  前两天我参加了一个社群活动,是一堂关于家居物品收纳的网络课程(至于我为什么会参加这类课,因为我相信这些知识能帮我把生活管理更方便,同时又不止于这个作用)。讲师是一个建筑设计师出身的女生。常规认知上,日本、台湾研究收集分类学科的人多,与大陆建筑设计何干?听课之后才她分析收纳的角度和体系都是从建筑设计中迁移印证来的——盖楼要考虑如何住的人多又都要晒到太阳,而收纳会考虑如何占少的空间又好找东西。在这个问题上,建筑设计中提高容积率、增加南向面积的方法和理论就能用上。除此之外,我记得胡适先生写过一篇《为什么而读书》,里面提到他一个朋友,看书的时候油灯不亮,因为灯芯短了,这时他想起那个我们所熟知的乌鸦衔石喝水的故事(出自《伊索寓言》),便“依葫芦画瓢”使油碰灯芯。这都是一个知识迁移的例子,或者称举一反三。学习应往深处学、底处学。看到数学公式或者公司制度,不该满足于记忆和使用,了解原理是必须的。环境变换后,越底层的知识越“不朽”。

     学习方法本身就是迁移的。

  我在收拾我的笔记时找到一本厚厚的、写于我刚入职时的笔记。常理上讲,那些相对基础的内容,我早已了然于胸,对于我现在工作或是以后换工作都没意义。但是随手翻下笔记的前半部分,有大量的提问、疑惑,满纸的问号。结合我在公司的经历,那时知识获取既快且准。那么以问题为导向的学习方法就是可以最简单的迁移到其他地方的。

    还有别的方式能避免僵化学习的心态么?

  在我们获取学习信息的时候就应当更广泛、包容、非专业。比如俄裔美籍作家纳博科夫的读书方法就可以借鉴。他不局限于某一类的书,而是把各类型的书都放在手边,交叉阅读,不让大脑处于固定的模式下。不同书的内容看似毫无关联,却往往相互印证;不同问题的印证又产生新的灵感。很有趣。

  同样有趣的方式还有探索边际知识。人们把世界按学科不断细分单一化,是为了让人们理解世界更简单。而世界并非如此单一,它是复杂的。人们在学习某一学科时,一定会遇到与其他学科交集的地带。适当学习新领域的边际知识,有助于完善自己的已有体系。《达芬奇密码》中的男主角兰登,研究符号学的时候怎么能跳过历史、宗教学和密码学?

  所以兰登成了综合人才。前面说的纳博科夫除了写就《洛丽塔》之外,还在昆虫学核相器方面有所建树。这种现象在国外的“大牛”身上并不少见,学法律的当技工,学数学的成了艺术家。比如硅谷的传奇杰夫·拉斯金,攻读了数学、物理、哲学、音乐和绘画,同时他还是个发明家。

    那么综合人才是否无暇?也不是。

 坏处在精力有限,杂而不纯。推崇综合能力的最著名原理莫过于木桶原理——水量不取决于最高的木板,而是最短的。人们默认把“桶”放在地上,去批判短板和修补短板。但是只要把木桶往长板一侧倾斜,就可以放更多的水。专长并非不重要。我觉得一方面专长,多方面涉猎的方式就可以。只是想找到专长,也不容易。

 人们以戏言改编拿破仑那句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改为“不想当裁缝的厨子不是好司机”。以无序代替有序,博人一乐。无序并非不好。当厨子,学裁缝,没准就成了一名好厨子、好裁缝,还可能触类旁通地成就一名好司机。

 文末,“愿以无涯之学,渡有涯之生”,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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