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咕咕的第二封信

今天呱呱出去了一天，也没有给我寄明信片，于是我又偷偷看了他昨晚忘寄出去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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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咕咕：

见字如面。

今天，李小点兴冲冲地对我说，呱呱！你知道吗？原来你是一只日本雨蛙！在日本的四大岛、朝鲜、韩国、蒙古东北部、俄罗斯远东以及中国的东三省都有你的同类！

我说，这不重要。

可是她跟我聊起天来就一直说，你们日本雨蛙怎么怎么样。

我很生气。

李小点作为一个人类，必定有人类的局限性，我原谅她。雨蛙是人类给我们起的名字，我们并不这样称呼自己的族群。而且，蛙和蛙之间是不一样的，就算我们吃一样的东西，长一样的花纹。

我听我爷爷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家族有一只蛙，因为讨厌气候的变换和奔波的无常偷偷钻进了石头里，不吃不喝地在石头里呆了很久很久久，我猜他在石头里睡觉，直到感官都要退化了，直到有一天，建筑工要铺路，铲裂了他藏身的石头，他才不情不愿无可无奈何地跳走。

而我呢，天生就喜欢漂泊，我的爸爸妈妈常说，“家，是小船的港湾，在家是安全，舒服的。”我问他们，“你们见过有哪条小船一直停泊，不出海的吗？”

他们谈起了天气，小池塘的水位变化。没有再接过我的话。

是不是全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呢？我以前一直这样以为，直到我遇到了我的朋友河童。

河童是全天下最尊重孩子意愿的父母。李小点读芥川龙之介的时候问过我，见没见过河童。我才不告诉她呢，但我告诉你。

我路过宫崎县的时候遇到过一对河童夫妇，那天太晚了，我在他们的家里留宿，他们给我煮了茶，熬了粥。

咕咕，你知道吗？河童的家居然建在水底。小小的，但是什么都有，除了家具，我看到他们家的床边有小孩玩的拨浪鼓，桌子上有木头做的小动物，柜子上放着小小河童才能穿上的衣服。

我问他们，你们的孩子呢。

河童妈妈说，孩子们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在还没有降生的时候就离开了。

河童爸爸叹了口气说，每次孩子降生之前我都好紧张，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世界有一些美好的瞬间但是生命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虚无与惶恐中度过的，最后伴随着一声叹息离开。你们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小孩听了就连忙摆手消失了。

后来，当河童妈妈再度临盆时，我换了一种问法，我说，

我和妈妈为你做了新衣服，你出生就可以穿，我用木头做了小动物，你可以玩，等你长大了我还会带你去和小动物们交朋友。这个世界有一些美好的瞬间但是生命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虚无与惶恐中度过的，最后伴随着一声叹息离开。你们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

“不愿意。”

“好想和孩子一起去看看大海，让他尝尝我做的煎饼呀。”河童妈妈说。

“可终究还是要尊重孩子的选择呀。”河童爸爸说。

我有点抱歉，提起了他们的伤心事。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河童妈妈熬得粥很好喝，床也铺得软软的。其实，在这样的家里长大，应该挺不错的。我离开说，会常常寄明信片给他们。河童妈妈高兴地都快哭了。

我也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其实，我们的一生虽然常常感到虚无与惶恐，但是正因为如此，那些美好的瞬间才弥足珍贵，让我们更坚定地活下去。你说对吗？

就像李小点最喜欢的诗人说的那样：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咕咕，外面下雪了，我很想你。

                                                                                              你的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