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往事（2）：新生活

报到有时对一个新生来讲是很困扰的事，尤其对这种不看报道指南的学生，他是从来不看什么“操作说明”、“行动指南”的，据黎念唐的一点机智，对于报到这种事，他认为先找到一位老师是很重要的，也很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位女老师，他在行政大楼观察分析了很久，终于锁定了这个矮胖女人的教师身份。

女老师透过厚厚的眼镜镜片歪着脑袋友好地问他，“你哪个专业的呀？”

黎念堂肯定地答道：“自动化。”

“哟，很巧呀。我就是你们自动化班的班主任。不知道你是几班呀？你去那边看看自己分在几班了。我是一班的班主任，我姓方——有问题来204室找我。”她一边指着学院行政楼楼下的公示榜说道。

黎念唐期待自己就分在一班，这个温柔的女老师给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谢过老师便赶紧来到榜前搜索自己的名字。看完（不得不提他看了五遍）他吓了一跳——上面根本没他的名字！

黎念堂内心惶恐起来，心想虚假录取通知书的新闻报道可不少，难道自己这大学上不成了？他一口气跑到行政楼的204号办公室找到方才的那位女老师，喘着气急道：“大事不妙，没我名字！我可收到了通知书啊！”

方老师迎过去笑道：“别慌同学——你录取通知书给我看看。”

黎念唐赶紧掏出来递给她。

方老师接过一看，抿着嘴摇头道：“你不是自动化专业——看到没？‘自动化’三字后面有个括弧，里面是‘自动控制’，你是自动控制专业。”

虚惊一场！说来也活该，黎念唐当初报了什么专业，自己是没什么印象的，他倒清楚地记得第一年高考志愿，是海南大学的园艺系，虽然落榜，但他那时只想上大学，管他什么专业呢？

黎念唐欣喜之余，也感到遗憾，因为他做不成方老师的学生了。

黎念唐报到注册完，交过钱领了一床校方统一的被子，拿到宿舍钥匙，见上面标了个“776”字样，黎念堂指着标号问：“这什么意思？”

那人不屑道：“7楼，76号房间。”

黎念堂道：“太高了，给我换一个。”

工作人员笑道：“你以为是住酒店啊。你们是按专业、班级统一安排的。”

黎念堂红着脸抱着被子、拖着行李尽量快步往宿舍楼走去。从宿舍楼的外表看，是一栋旧楼，但经重新粉饰，白得叫人不太舒服，看起来像一位浓妆艳抹的老太太。来到楼下，黎念堂放下包袱，朝楼顶看了一下，不禁内心叹息了一声，他迅速测定大楼共7个楼层，而自己被分在顶楼。看来接下来的四年，有的爬了。可眼下的问题更令他头疼，怎么把这被子、行李箱弄上去？眼见不少欢快地进进出出、上上下下的学生及同道而来的家长们，仅从搬运行李来看，黎念堂有些失落与无助。他只得硬起头皮，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拖着箱子步步为营地朝楼楼道楼梯口走去，还没到二楼，已汗如雨下。

“同学，需要帮忙吗？”

黎念堂回头见一个结实的平头小伙子，他穿着篮球服，背着一个吉他、拎着一个水桶正立在他的身后，不等黎念堂答他，他已接过黎念堂的行李箱。黎念堂只得道了一声谢。

“你什么专业？几班的？”小伙子笑问，一边走上前去。

“自动控制4班。你呢？”黎念堂答道。

“同班同学啊。我叫张扬。你哪个宿舍？”

“黎念堂，776室。”

“我住你隔壁778室——你打篮球吗？”张扬问。

“打的。”

“好极了。你哪里的？”

两人在如此的对答中，很快来到了七楼。黎念唐因提前到校，久候多时，他自然是第一个搬进宿舍的。他一进宿舍就更觉得不妙了，只见四张床，上下共八个铺位。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容不得他思考，赶紧挑了一张远离厕所的上铺，当即铺好了床，又跳下床来，拿起张扬的吉他，胡乱拨弄了几下琴弦，道：“这玩意真不错，你弹得咋样？”

张扬接过吉他，信手弹了一段熟悉的曲子，一边道：“没学多久，准备在大学好好玩玩。”

黎念堂钦佩道：好！我也准备玩玩，我以后慢慢请教你。

“请教不敢当，一起玩吧，哈哈哈——”又道：“你先休息休息，晚上一起去买些日用品。”

黎念堂同张扬到778室视察一番，稍作停留便回到宿舍，趁着清静赶紧睡了一觉。这个决定颇具远见，他接下来的四年几乎没有睡过好觉，并留下了一点惨痛的后遗症。

黎念唐白天同张扬打打篮球、晚上打打台球逛逛街。正是那人生中最惬意的短暂时光。如此又静候了两天，几乎开始怀疑这个宿舍就他一个人住，虽然内心隐约有这样一种奢望。不过，要来的始终要来，报到的最后一天，他终于盼来了第一位室友。他其时正迷迷糊糊地睡觉。忽听到开门和一对男女交谈的声音。他感到不安，便装作深睡不语。忽然一个脑袋已出现在他的枕边了，他朝黎念唐打招呼。黎念唐侧着脑袋睁眼一看，吓了一跳，他预估上铺离地面约一米八的样子，而这位室友还远远高出一个脑袋。黎念唐惊道：哥们，你多高？

室友笑答：一米九八。

黎念唐又问：篮球打吗？

室友笑道：当然。

黎念唐又追问：你爸多高？

室友道：一米七八。

你妈呢？

一米七二。

黎念唐自言自语道：这个不符合生物遗传学啊。

这位室友因体格问题，选了一张黎念唐对面的下铺。黎念唐擦擦眼睛，指着下铺道：你睡得下么？

室友答道：刚好，要稍微斜点身子。

原来这位室友叫赵进贤，土著市民，曾获得国家二级运动员称号。他说自己读了一年的农业大学，种了一年的庄稼后，果断退学复读，才考进了这所学校。不过在农大的时候并不是颗粒无收，他在那里收获了一个女朋友。赵进贤坐在床上顺势抱过女友。

黎念唐这时才注意到一直躲在赵进贤售后的娇小羞涩的女生——赵进贤的女友。其实她并不娇小，身高约一米七二的样子。只是任何人站在赵进贤身边，都显得娇小起来。

赵进贤笑说，“赶紧趁这两天没正式开学，带女朋友进来看看，过两天公寓就不准进来了。”

这刺激了黎念唐的神经。对于从未住过集体宿舍的黎念唐来讲，目前的环境是令人不安的，但他很快安慰自己，这都是一时的。因为他一定会很快找到一个女朋友去校外同居。他后来对赵进贤这种有女朋友还选择住集体宿舍的行为是相当愤怨与不解的。

因赵进贤女友在场，黎念唐躺在床上起身不是，不起来又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等赵进贤和女友收拾完备出去约会去了，临行前问黎念唐要不要一起，黎念唐识趣地婉拒了。赵进贤便搂着女友出门去了。直到正式开学的前一夜，赵进贤再没在宿舍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