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
午饭在我和Warren的呛呛中吃完了。下午的Lena很好说话，几乎没有取消几个款，价格也还都合理，我和涂先生很快就结束了工作。
“Crystal，你在干什么？”天呐，Blake和Jacky竟然走进了我所在的会议室，“哦，我在整理今天的会议资料。”我笑着对他们说。
“我们坐下来，不会打扰你吧？”Blake很客气。
“不会，不会，我很快就好了。”
“可以先听我说几句话吗？”
我这个傻蛋，Blake走进来肯定是有事情要讲,我笑着点点头。“今天早上你和Angel为什么不等我们呀？”
脑袋里闪过，早上秦小姐拉我们进的士场景，“哦，早上我俩在门口等你们的时候，风很大，有点儿冷，秦小姐……”
“其实大家都没有带外套，可是只有你们俩是坐工厂的车过来的。你们这样不行啊，小小年纪，就不能吃一点苦。”我还没说完，Blake就插话，“想当初我和Jacky在澳门……”Blake嘚嘚嘚的讲了大概一个小时，主要是诉说在卖方市场下，他和Jacky怎么求工厂帮忙做样品，帮忙做大货。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过：香港人很辛苦，压力也很大。以前我一直不以为意，听着老头的诉说，我有点儿信了。
“Crystal，这个给你。”说了那么久，老人家终于累了，笑着把一个哈根达斯放在我面前，然后拉着Jacky走了。望着那个只给二级和客人买的甜品，我在心里琢磨，这是我挨训一个小时的补偿吗？
“兰草，秦小姐今天晚上请吃饭，你快点儿，车在楼下等了。”Angel一阵风似地飘过我的门口。
“知道了，马上来。”我飞快地收拾资料，在冲出门的一刹那，瞥见了那个昂贵的冰激凌，“这么贵的东西，不吃实在是太可惜了，况且俺还受了那么久的训。”于是……
“兰草，你怎么那么慢呀！大家都在等你，来，坐我这里。”一上车，美女就拉着我。偌大的KD大巴只有Warren，Angel和秦小姐三个人，“老头们呢？”“他们陪客人先去了，你赶紧坐下，总不能让客人等我们吧。”
那天晚上的饭吃的很和谐，只是回来的路上，秦小姐似乎有点儿不开心，一个人坐在大巴的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兰草，你知道今天花了多少钱吗？”一进房间，美女就问我，
“不知道，应该很贵吧？那么多东西。”
“一万多块。”
“你说多少？”
“一万多块。”她重复了那个数字，
“不可能吧，这么贵呀？”
“那只龙虾就3000多块，还有红酒，还有其他的海鲜。”
“所以秦小姐生气了？”想想回来的路上，她一直没有说话，
“她是有点儿生气，但是不是因为钱花多了，而是因为花了这么多钱，却没有一个人跟她说今天的晚餐很好吃。”美女洗漱去了，我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一万多块，天呐，真的不敢想象今天吃的那个饭竟然这么贵，说心里话，我没有觉得好吃到哪里去。想到这儿我似乎明白了秦小姐的伤心，明天如果有空，一定帮她整杯茶什么的，以示谢意。
2007年的时候，一顿饭一万块，还算是贵的吧？反正那是我那时候吃的最贵的一餐。
第二天，女装安排的是泛美，KGF和Tungtex。陈总跟Lena是老相识了，会议进行的还算顺利，只是比昨天稍微的艰难一点，因为陈总的价格总是超出Lena的接受范围。
“兰草，下次可不可以让客人到深圳开会呀，你看今天Lena要换布，我带的她又不喜欢，多耽误事儿呀。”午饭时间，陈总笑着跟我建议，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要上面说了算。”我指了一下对面会议室里正在跟Dicky说话的Birsen，
“要那个土耳其的决定？”我冲他耸耸肩，“你们公司真麻烦，哎，对了那个铱派的寇总没来吗？”
“他昨天就回去了。”“这家伙也不跟我打个招呼。”“Crystal！”KFG的美女们来了，我们大家站起来寒暄一番，慌忙吞了几口饭后，就开始帮她们挂样品。
“Crystal，那个Simon走了，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一个人做呀？忙的过来吗?”
“Crystal！”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姐妹花的问题，Tungtex的Lillian就到了。我冲美女们做了个鬼脸出去跟她打招呼。
“你可能要晚点儿，那俩工厂的还没有看完。”
“没事儿，我明天才回去呢。”
“Crystal，可以开始了。”Lena走过来了，陈总在叫我，哦，天呐，我有点儿晕！
下午三点陈总这边顺利结束，他搭乘6点的飞机回深圳了。KGF的美女在Lena这里总是运气不好，客人取消好多个款，最后下单的只有十几个。
“不要伤心了，我们不是还有辅料吗？”妹妹安慰姐姐。“Crystal，为什么我们的这些款客人总是要取消呀？”面对姐姐的疑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李。”Dicky笑着站在女装会议室门口，他不是在帮Warren谈男装吗？“我一会儿帮你谈辅料吧，男装客人需要整理资料。”“谢谢Dicky！”
美女们跟着Dicky找Marina去了，我帮Lilian把衣服推到了会议室，“Crystal，Jacky在哪啊？”不问还好，一问，我都觉得好久没看到Jacky了，当然吃饭的时候除外。“你给他打个电话吧。”我拿出自己的手机，刚要拨，“Crystal，轮到我了吧？”Jacky能掐会算吗？怎么来的这么及时呀。我和他笑着走进了会议室。
象往常一样，我站在Lena旁边帮她从小车上取衣服，Lena拿着第一款看了好久，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人造丝的长袖T-shirt，款式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Lena盯着它那么久。“Crystal，为什么表格上的价格比挂牌上面的高呀？你们KD怎么可以随便改工厂的价格呢？”
价格不一样吗？一听Lena的话，Jacky似乎和我一样紧张，我们大家开始看资料，或许是我们反应太慢了吧，Lena把衣服一摔，冲出了会议室。在走廊上大声地跟Pavel用俄语喊着什么，一会儿所有的买手都聚在走廊上了，Birsen，Blake，Dicky都出来了，情势一下非常紧张。
“Lilian，价格是怎么回事呀？你更新了吗？为什么不通知我呀？”
“Crystal，挂牌上是我的第一次报价，表格上的更新的价格，我告诉Rachael了呀？她没有通知你吗？”
什么？一听Lillian的话，我真的有点儿气结，深呼吸后，我拿着给Lena用的表格说，“这个表格是Rachael给我的，她说让我用这个跟客人开会，可是她没有告诉我，挂牌上面也有价格呀？”
“Crystal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刚刚眼睁睁看着Lena冲出会议室，一言不发的Jacky说话了。
看着一脸严肃的Jacky，我忍不住说，“对不起，Jacky。进会议室之前，我应该先检查一遍的。”走廊里的Lena被Birsen带走了，大家都散了，Jacky跑去跟Blake和Dicky解释去了。我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好难过，自从Simon走后，我每天晚上几乎都是11点下班，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想把工作做好，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大地纰漏。那么多的努力，白费了。
“Crystal，你不要伤心了，”Lilian拍着我的肩膀，“这个事情不怪你，都怪那个Rachael，她应该通知你一声的。”Lilian不说话，我还真把她给忘了，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自己也有责任，如果我能仔细的看一下挂牌和表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Crystal，你哪有时间呀？你一个人跟那么多工厂，Jacky和Rachael跟一个工厂，他们究竟有多忙，难道连打个电话通知你的时间都没有？”Lilian的话说到了我的痛处，其实在我的心里不是没有怨言，Tungtex，这个唯一的香港工厂，是由Jacky和Rachael跟进的，我只是接手了原来Simon和小谢手里的7个工厂。这次上海开会Tungtex其实应该要由Rachel和Jacky跟客人谈的，Blake说，Rachel经验少，而且我之前也帮忙看过Tungtex，所以所有女装统一让我来开会。
没有问题，只是你们更改资料，可以通知一下我吗？我不想推卸责任，因为事情在你手里有问题，你就有责任。哎！我那个气不顺啊，很多事情，果然不是自己努力就够了。
“Crystal，”Jacky拿了一些挂牌进来了，“把样品上的挂牌换一下吧，这次不要写价格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我们的会议。”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Jacky语气非常冷淡，我知道自己闯了祸，不应该再奢望领导的笑脸，可是他也不要这样对我嘛？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给我脸色看，也改变不了Lena冲出会议室的事实。望着桌子上面的新挂牌，我叹了口气，开始拿样品，换挂牌。
“My Dear，”Birsen走进来了，她抱了一下我，“不要担心了，问题已经解决了。”“对不起，Birsen。都是我的错。”“没事儿，没事儿了，Dear，开心点儿。”说着她又抱了我一下。
“Birsen。”似乎是Blake在叫她，她匆匆地走了。这个我一直认为神经大条的土耳其同事，竟然会过来安慰我，真是出乎意料。
“你们这个土耳其领导很不错嘛。”Lilian在旁边小声的说，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兰草，吃饭去吧？大巴在楼下等了。”Angel一脸关切地在门口叫我，“你去吧，我不饿。”“Crystal，怎么可以不吃饭呢？走拉，走啦。就剩十来个款了，明天早过来五分钟就可以了。”Lilian也在帮腔，可是我不想走，我实在没有勇气走出这个会议室，我觉得好丢脸。“哎呀，今天是周末，会议楼八点就要锁门，难道你想一个晚上都呆在这里？走啦，走啦。”美女说着过来拉我。“兰草，跟我们吃饭去！”秦小姐也走过来拉我。美女和秦小姐把我架出了会议室，“我的包包还没拿呢？”“没事儿，没事儿，我帮你拿。”Lilian连连应声。
那天晚上跟客人吃饭的时候，Lena好像把刚刚的事情忘了，她笑得好开心。“Crystal，刚刚Birsen跟你说什么了呀？Lena肯定在她面前投诉你了，以后工作要小心点儿。”望着一脸笑容的Jacky，我很想知道他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警告我。“Lena，明天一早会看我们的款，好好准备，千万不要再出错了。” 再出错？你是在警告我吗？难道你认为，今天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错？我该负全责？这也太过分了吧？
“兰草，Jacky吃饭的时候跟你说了些什么呀？”一进门Angel就问，我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把包包扔到床上，把自己扔进了沙发，“兰草，你说句话呀。”“Angel，可以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吗？”美女识趣地洗澡去了。
“Angel，我不想干了，我要辞职。”
“为什么呀？就剩下咱们两个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呀？”美女似乎被我吓到了，放下手里的吹风机，直冲到我面前。
“对不起。我本来打算无论多辛苦都坚持下去的，可是今天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太高估自己了，我根本没有能力撑起女装，我不想再做无用功了。”
“兰草，你不要太在意今天的事情，Dicky说，这个事情的主要责任不在你，他还帮你在Birsen面前说话了呢。”怪不得，Birsen会安慰我，原来是Dicky在后面做了工作。看着我的表情有了松动，Angel继续说，“兰草，那个Jacky究竟在忙什么呀？每次开会他都来，可是又什么事情都不做。Birsen很想把Tungtex拿过来深圳这边做，可是Blake就是不同意，不知道Jacky究竟哪里好，Blake那么喜欢他。”望着一脸愤慨的美女，我忽然想起了Blake那一个小时的说教，“Blake和Jacky有深厚的‘革命友谊’，Mackays解散的时候，Jacky其实是有机会去EA2的，但是他相信Blake可以东山再起，就选择留了下来，你想老头会对这样的下属不好吗？”“怪不得Blake总是想把Dicky的生意给Jacky，原来如此呀。”
美女的表情很复杂，我很后悔刚刚一时冲动说了Blake和Jacky的事情，于是不再开口，美女也没有再说话，我们静静地坐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