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晨 图/暖阳
01 贬宾州千金散尽,唯余一人伴天涯
元丰二年(1079年),苏轼任湖州知州时,因“乌台诗案”曾坐牢103天,之后被贬为黄州(今湖北黄冈市)团练副史,相当于现在区县一级的人民武装副部长(副科级干部),之后几年的生涯算是颠沛流离,受尽磨难。
此时心灰意冷的苏轼,曾多次到黄州城外的赤壁山游览,写下了《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名作,以此来寄托他谪居时的思想感情,“东坡居士”的别号便是在这时起的。
同样因为“乌台诗案”受牵连的,还有苏轼的好友王巩。在20多位“乌台诗案”案犯中,王巩是被贬得最远、责罚最重的,这使苏东坡很内疚,留下了“兹行我累君,乃反得安宅”的诗句。
这位王大人,自号清虚先生,是当朝有名的士大夫,以正直的品格和傲世的豪气被世人钦重。当时他任秘书省正职,却因为与苏轼过从甚密,不幸被贬到穷乡僻壤的宾州(今广西宾阳),去监督盐酒税务。
王巩是风流倜傥的才子一枚,家中本来养了数名歌女,其中有一位名叫宇文柔奴的,眉清目秀,最为聪明伶俐,深得王巩的喜爱。王巩定案后,家奴与歌女纷纷散去,唯有柔奴一人不愿离去,执意陪伴他共赴宾州。
02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后,王巩与歌女柔奴一起在宾州生活了三年多。其间,生活十分拮据,受尽了磨难,还失去了一个儿子,自己也因水土不服,几次重病。可以想象,这两人在岭南的生活,并不如意。
然而,据苏轼与王巩的书信往来记载,王巩并不怨怼自己的好朋友,反而劝苏轼不要灰心,并大谈道家长生之术,说自己在宾州访古问道,勤于修行,柔奴则每日歌声相伴,温柔慰籍,让老友不必担心。
后来,王巩终于奉旨北归,于是宴请苏轼。久别相逢的老友见面,苏轼发现王巩虽遭贬谪三年,却没有料想中的仓皇落魄,还神色焕发更胜当年,性情更为豁达,不像是在偏远的宾州度过了艰苦岁月的样子,不由疑惑。于是问王巩,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免于沉沦?
王巩只是笑了笑,叫出柔奴为苏轼献歌。只见那柔奴,轻抱琵琶,慢启朱唇,轻送歌声,歌声更为甜美,容颜依旧红润。这让苏轼不禁感慨,莫非宾州的水土真是养人?
苏轼仍是不解,于是试探地问柔奴:“岭南的生活应该不会好吧?”柔奴则顺口回答:“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没想到如此一个柔弱女子竟能脱口说出如此豁达之语,苏东坡对柔奴大为赞赏,当即写下《定风波》一词:
谁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时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当然,柔奴并不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此话最早出自白居易的诗《种桃杏》:“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但由此却足可见,柔奴是一个知书达理,重情重义的奇女子。
此曲传开后,柔奴在京城的名声大噪,王巩与柔奴的宾州之恋也流传开来,成了坚贞爱情的古典诠释。
值得一提的是,宇文柔奴除了色艺双绝,还精通医术,在岭南期间,常常亲自上山采药,以其一身医道救治岭南百姓,被誉为“神医”。
03 无论海角与天涯,有家有女得心安
人生难免起伏沉沦,在艰难困苦中,最高的境界就是心安。心安让人满足,粗茶淡饭一样美味无穷;心安是药,可以除病,修身养性,存储心神。
王巩能做到心安,靠的是其豁达的人生信念和理想追求,但一个安字,终究离不开柔奴的相伴,一个女人给了他一个简易的家,一个温暖的陪伴。
安,是家。有了居住之所,就有了家,家给人以温暖,让人的心安静下来。在汉字中,有宝盖头的字,如“定”,“宁”,都和家有关,对于中国人来说,有了居住的房子,人心才安定。所以,现在的人结婚,女方依然会提出买房的要求,也是常情。有古来之,汉字已经告诉我们,房屋是人心安宁的基本要素,即使是小而简陋,“一点射窗明已足,三更当户意慵看。”
从文字上看,心安的另一个要素,就是女人。中国人讲究“先成家后立业”,成家就是要先娶个老婆。有了女人后,心里此会安宁,才能专注做大事业。所以,没有女子,无以成其“好”,无以得其“妙”。
这也大概是古人乱世求安泰的旷达的智慧吧。无论海角与天涯,有家有女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