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虹桥机场跑道入侵事件联想到

        2016年10月11日，上海虹桥国际机场一架中国东方航空公司的A320客机正在跑道滑跑起飞，突然发现前方有另一架东航的A330客机正在穿越跑道，最终由于A320客机机长果断拉起飞机，才避免了两机相撞的惨剧（两架飞机上共有439人，其中机上乘客413人，机组人员26人）。当时两架飞机的垂直距离最小时仅19米，翼尖距13米，只差三秒就会造成两机相撞。根据事故调查组的初步判断，这是一起因塔台管制员指挥失误造成跑道侵入的不安全事故，塔台管制员玩忽职守，遗忘飞机动态，违反工作标准，更可恨的是，该空管竟然在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联系A330客机机长要求其隐瞒事实真相。

中国东方航空公司空中客车A320客机

        这次事件让我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发生在39年前的特内里费空难，该空难造成583人死亡，是全球航空史上最严重的空难之一。

        1977年3月27日傍晚，荷兰皇家航空公司KLM4805班机（波音747-206B型广体客机）与美国泛美航空公司PA1736班机（波音747-121型客机）在西班牙海外属地洛司罗迪欧机场发生跑道相撞事故，造成583人丧生。其中，皇家航空飞机上的248人全部遇难，泛美航空飞机上则有61人奇迹生还。

        这两架波音747巨无霸客机最初计划飞往度假胜地加那利群岛的拉斯帕尔马斯国际机场，由于拉斯帕尔马斯机场遭受炸弹恐怖袭击，临时转降附近的洛司罗迪欧机场，待恐怖袭击威胁解除后再飞往拉斯帕尔马斯机场。这一突发事件使得本来就不大的洛司罗迪欧机场“机”满为患，停机坪上瞬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飞机。下午4时左右，洛司罗迪欧机场塔台收到消息，拉斯帕尔马斯机场重新开放，因此各航班机组人员纷纷组织乘客重新登机，准备再次起飞，与此同时，由于洛司罗迪欧机场海拔较高，机场逐渐被大雾笼罩，能见度只能达到最低起飞标准。就在此时，荷兰航空班机的机长做了一个影响全机人命运的决定——在洛司罗迪欧机场加油，而这一决定同时使得排在荷航后面的泛美航空班机动弹不得，泛美航空机组人员抱怨不已，但是没有办法，“急惊风撞着慢郎中”，只能继续等待。终于，荷兰航空班机加满航空燃油后向跑道滑去，同时，塔台命令泛美航空班机跟随荷航班机在跑道上滑行。按照计划，荷航班机在到达跑道尽头后180度转弯，反向逆风起飞，而泛美航空班机应该转入C3滑行道离开主跑道，但是由于洛司罗迪欧机场是个小机场，要转入C3滑行道必须转两个148度的大弯，这对于庞大的波音747飞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泛美航空机组人员决定改由前面的C4滑行道（只需要转两个45度的小弯）离开跑道。

        事发时，机场布满了浓雾，无论是塔台还是荷航与泛美航空的飞行员，三方之间都无法看到对方，加上机场跑道中央灯故障，机场又无地面雷达，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荷航班机在抵达起跑点后，副机长曾呼叫塔台征询航管许可（航管许可是指起飞后要途径的航线，并非允许起飞），随后塔台许可，并告知其起飞后的飞行路线。根据当时的荷航规定，机师在长时间飞行后必须换班，否则会被吊销飞行执照，由于转降洛司罗迪欧机场已经耽误了好几个小时，处于极大压力下的荷航机长急于起飞，这使得他误解了塔台的指示，以为可以起飞，刚好此时泛美航空机组和塔台同时呼叫导致音啸，荷航机组并未听到关键的对话。还没等副机长复述塔台指令，荷航机长雅可布·范·赞顿就推动油门加速起飞，但此时泛美航空的班机仍在跑道上滑行......

        双方飞行员直到距离很近时才看到对方，泛美航空机长立即加大油门试图让飞机驶离跑道，荷航的机长也立即抬起机头准备强行起飞，但一切都为时已晚，灾难已不可避免。或许荷航班机原本还有机会从泛美航空班机上越过，但是因为荷航机长错误的加油决定，增加了飞机的载重量，飞机尾部与跑道剧烈摩擦，火光四溅，无法爬升，满载的燃油使得飞机在相撞后瞬间爆炸......

电脑模拟撞机瞬间（图片来自：百度百科）

        当然，特内里费空难是由于多种特殊因素同时存在造成的，比如：恐怖袭击导致拉斯帕尔马斯机场关闭、浓雾天气使得能见度不足、机场跑道灯故障、机场无地面雷达、无线电通讯故障以及荷航机长的错误判断。

        接一下，我们再来回顾一起由空中交通管制员失误引发的空难——乌伯林根空难。

        2002年7月1日晚上，俄罗斯巴什克利安航空公司2937次航班（图-154型客机）由俄罗斯首都莫斯科飞往西班牙港口城市巴塞罗那。与此同时，DHL快递公司611次航班（波音757-200SF型货机）正在由意大利的贝尔加莫国际机场飞往比利时的布鲁塞尔，两架飞机于当地时间23时35分在德国南部城市乌伯林根附近的半空中相撞，事故造成双方机组人员在内的71人遇难。事故调查组认定空中交通管制系统的处置失当是造成此次灾难的主要原因。

        事发时，两架飞机同在约11000米的高度以互相冲突的航道飞行，尽管两机已经进入德国领空，但该空域的指挥权属于瑞士苏黎世空中管制中心。当晚，苏黎世空管中心只有空管员彼得·尼尔森一人在值班，他同时在两个控制台上进行调度操作，直到空难发生前一分钟他才注意到两架飞机的航线冲突。随后，他紧急联系俄罗斯客机要求下降飞行高度，俄罗斯飞行员遵照空管指示开始下降飞行高度，但几秒后，飞机的空中防撞系统提示爬升，两种完全相反的指令让俄罗斯飞行员不知所措，与此同时，611次航班根据空中防撞系统指示也在下降。随后，尼尔森再次指示俄罗斯客机下降高度，当时空管中心的主雷达正在维修，这也导致了尼尔森向俄罗斯客机提供的611次航班的位置信息出现错误，就这样，俄罗斯飞行员决定遵照空管员的指示继续下降，完全忽略了来自空中防撞系统的警告。两机在相撞前3.8秒才互相看到对方，但毕竟为时已晚。最终，611次航班的垂直尾翼从俄罗斯客机机身左下方划过，图-154客机随即爆炸并解体，611次航班则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勉强飞行了7公里后坠毁。

乌伯林根空难模拟图

        调查团最终认定苏黎世空中管制中心违反规定，事发当晚，尼尔森一人分管两块屏幕，未能及时发现航线冲突，并且在不确定双方飞行状态的情况下，持续要求俄罗斯客机下降，最终酿成惨剧。两年后的2004年2月24日，尼尔森于苏黎世的家中被刺身亡，警方很快就逮捕了凶手卡尔耶夫。卡尔耶夫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是空难中俄罗斯客机上的乘客，空难使得他失去了所有的家庭成员。2005年10月26日，卡尔耶夫被判处8年监禁，后因俄罗斯方面派出游说团为卡尔耶夫进行辩护，2007年卡尔耶夫假释回国并受到俄罗斯民众追捧，并视为“国家英雄”。一起造成了71人死亡的空难事故，当事空管员被刺杀，杀人凶手却成为“英雄”，这显然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是却真实地发生了。

        空中交通管制员是全球公认的工作压力最大的职业，这种压力不仅仅来自于繁忙的工作，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机组人员和乘客将生命交给了空管，空管一旦玩忽职守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灾难。一场空难可以毁灭几十甚至几百个家庭，一旦空管员走上这个职位就应该意识到身上背负的责任，要么，干脆就不要从事这个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