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冯薪朵又一次走进陆婷的家，虽然这次不再是不请自来，却还是本能的产生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似乎每次来这，她的身份都不一样，第一次，是送醉酒上司回家的一般下属，第二次，是照顾生病上司的一般同事，这一次，她还不知道自己算什么身份进来的。
普通同事？还是被上司强吻的普通下属？
电影院里亲过之后，陆婷就没再说什么，自作主张地就把她带回家了。冯薪朵自认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人生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要不，在知乎发个求助提问，陪上司看完电影后被上司带回家怎么办？急，在线等！
“又不是第一次来，站门口干嘛，进来。”
陆婷从鞋柜拿出一双粉红色的拖鞋放到冯薪朵脚边，自己换好鞋脱下的大衣放到沙发上，直接进了客房。
冯薪朵换上拖鞋跟进去，见陆婷正从衣柜里往外拿枕头被子以及新床单，于是上前帮忙。
“这床单还是上次跟小孔逛超市买的，我说不要带鲜花图案的，她非要买，土死了。”陆婷一边嫌弃地展开床单，一边吐槽孔肖吟的审美。
冯薪朵听了倒一下抓住了重点，“土，你不还是买了。”
“毕竟花的是我的钱呀，不能浪费。再说了，当时我以为她要过来住给自己挑的呢。”枕头套好后，陆婷拎起来抖了抖，着重重复了一下时间，“当时啊。”
冯薪朵低着头，脸鼓的像塞了两个小笼包。
“水热了，你先去洗吧。”陆婷把换洗衣服递给她，自己去客厅看电视。
晚间档的真人秀综艺笑料不断，陆婷笑的嘴快咧到耳后根，然而电视里演的什么全然不知，只是发自内心的想笑而已。笑着笑着，陆婷懒散地躺倒在沙发上，手不由捂住了脸，想起电影院里发生的一切，唇角似乎还有冯薪朵绵软的余温，比娜娜的吻还要甜滋滋。
感觉不错，手指被她握住的感觉也不错，两只纤细的手交织在一起，仿佛寻找彼此很久了一样。
陆婷伸出自己的手，灯光透过指缝落下淡淡的影，她不禁感叹，自己该早点握住她的。
洗完热水澡，冯薪朵抹去镜子上的水雾，看到脸颊红晕的自己心生疑问，她怎么就突然到这了。努力回想晚上发生的所有事一直追溯到下班，原本她和室友约好去看电竞比赛，突然一切都被陆婷打乱。
陆婷哭了又笑了，撵她走了又把她吻了，却什么都没说。
冯薪朵叹口气，把头发吹干，对于陆总裁的无理霸道，她只能承认，有钱有势又有颜，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我洗完了。”
冯薪朵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沙发旁边，弯着腰看盯着自己手傻笑的陆婷，吓得她猛地缩回了手。
“哎呦，吓我一跳。”更让陆婷感到惊吓的是，弯着腰的冯薪朵宽松的睡衣胸前空荡荡，一览无余也一无所有。上次她们在度假村泡温泉时，冯薪朵裹着浴巾只觉得她平，现在一看几乎快凹了。
陆婷挠挠被压毛糙的头顶，红着脸进了浴室。
冯薪朵关掉喧闹的电视，忽然安静下来有些不知所措。走进客房，钻进被子里忐忑的睡不着。
曾经她因为穿陆婷的内衣裤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她睡在陆婷的家里却安然无恙，说不清这半年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既改变了她又改变了陆婷。
她应该高兴不是吗，被喜欢的人主动亲吻，被她二话不说带回家，可此时此刻躺在这里的冯薪朵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觉得一觉醒来会是梦一场。
焦虑和不安在她心头拉扯出一条钢丝绳，驱使她如履薄冰地走在上面。
比向陆婷告白那晚还要备受煎熬。
门外传来陆婷洗澡出来后窸窣的声响，冯薪朵下床走到门口，附耳听到门外的人在客厅走动，随后脚步渐小，大概是进卧室睡下了。
冯薪朵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向外瞄了几眼，走廊灯没关，客厅没有人。她蹑手蹑脚的出来，往陆婷的卧室走，刚走到门口突然身后一个声音惊起她一身哆嗦。
“冯薪朵，你干嘛呢？”
“啊！我我我”冯薪朵背着手心虚的站在墙边，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母鸡又“喔喔喔”了起来。
“半夜三更来我卧室，你想干嘛，”陆婷端着水杯，威胁的语气又带着玩笑的意味走过来，戳戳她突出的锁骨，质问道，“是打算偷东西，还是偷人呐？”
第一次听陆婷说这种痞话的冯薪朵，脸一下燥红起来，支吾着解释，“我就是过来看看..”
“我这么大个人还能突然不见啊。”陆婷笑着喝了口温水，听到冯薪朵的回答后玩味的笑容渐渐消散。
“我就想看你在不在，怕自己还在梦里。”
陆婷把水杯放下，牵着冯薪朵的手带她回客房，掀开被子冯薪朵自动钻进去，陆婷将被子掩到她的脖子上，想了想，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冯薪朵的手，拿出来在她手背上结实地亲了两口。
“这下知道不是做梦了吧。”
冯薪朵害羞地笑着点点头， “嗯，是真的。”
“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明天是周末。”冯薪朵抓着她的手舍不得松。
陆婷一想还真是，那也不能就这么拉着手干坐着吧。自作主张地把冯薪朵带回家确实有些冲动，但是刚在一起就睡一起的话，会不会太轻浮？
“睡不着啊？”陆婷捏捏冯薪朵的手，见她点头，笑着随口说到，“怎么跟娜娜一样，换地方睡觉还认生。”
说完自觉的钻进被窝，冯薪朵往里挪了挪，原本紧张的心情又多了些郁闷。陆婷和娜娜同住一房的事她还没忘呢，也不知道两人晚上发生了什么，第二天腻歪成那样。
陆婷躺下后，发现冯薪朵背对着她，两人之间空出一条不小的缝隙。她向冯薪朵那边凑了凑，小声问，“怎么了？”
冯薪朵手伸到背后摸到陆婷的手后，主动将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放在小腹。陆婷顺势贴上来从后面环抱住她，下巴蹭着她软软的发顶，手被她抓的很紧，听着她低哑的声音问自己。
“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真不打算说了吗？”
陆婷明白她的意思，她必须为今天的冲动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不然冯薪朵今晚是睡不踏实的。
“本来想好好跟你谈谈，可那会儿你着急要走，心想那就不谈了，没想到你又回来。”她深吸一口气，想起自己坐在车里不甘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心情，不免感慨还有不小的委屈，“冯薪朵，你不是说爱我吗，怎么可以去喜欢别人。”
陆婷缩紧手臂，沉闷羞涩的心跳声传进冯薪朵的耳朵里，每一下敲击都那么真实强烈。她转过身钻进陆婷怀里紧贴着她的心口，后悔自己当时急着离去却没有先解释清楚，差点错过这个胡思乱想的傻瓜。
冯薪朵对着她的心执拗的说，“我才不要喜欢别人，我就喜欢你，就爱你就爱你…”
陆婷的锁骨被她脑袋尖拱的又疼又痒，没过一会儿，感觉领口好像湿了，冯薪朵又哭了。
“好好好，我同意还不行嘛。”轻抚着冯薪朵瘦弱的脊背，心疼又愧疚地好声哄着，“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一句话戳中了冯薪朵心底最深的泪点，眼泪收都收不住，越哭越凶。每次想起她刚来时经历的种种困境，都对陆婷绝望到心凉，可再见到她又会把这些伤心忘得一干二净。
陷入爱河里的女人，果然都不长记性。
一整夜，陆婷有幸体验了一次幼师职业，使出浑身解数，把冯薪朵当三岁小孩一样哄了一晚上，天都快亮的时候哭包才抽嗒嗒的睡去。
她这一哭，陆婷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盐水里泡了一夜，又胀又疼，心想，冯薪朵难不成也是什么绛珠草来还眼泪的。
眼睛大的好处是能把心爱的人全部收尽眼底，坏处就是，哭一晚第二天就会肿成桃子。
冯薪朵睁开酸乏的眼皮，睁眼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陆婷微张着的嘴，下唇还有一小圈昨晚她嘬下的痕迹，舌尖在齿间若隐若现，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凑上前啄了一下。
陆婷眉心一簇，缓缓睁开眼，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蜇了一下。低头看看怀里那个睫毛还在颤抖的家伙，心知肚明的笑了，作为回应吻了她的额头。
“我去做早饭，你再睡会儿。”
冯薪朵勾着陆婷的手随着她起床的动作慢慢松开了，听到关门声睁开眼情不自禁的傻笑起来。
陆婷嘴上说做饭，其实并不擅长这项技能，之前和简勋交往也是男方做饭，她连碗都不用刷。
看着厨房里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工具，陆婷用30秒做了一个心里建设。
不管做出来的东西什么样，只要加入她浓浓的爱心，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一餐。
所以，她决定保守一点，煮两包拉面。
水开了，下面进去，加调料，加火腿肠，加蛋，一锅热汤，噗噗噗。
闻着拉面的香味陆婷满足地眯起眼，忽然腰上一热，冯薪朵不知什么时候贴上来，脸在她后背乱蹭。陆婷把面盛出来，端着碗问她，“闻闻，香不香？”
冯薪朵噤着鼻子嘟囔了一句，“没你香。”
“还没睡醒呢，”陆婷笑了，放下碗，拍拍腰上的手，“赶紧吃饭吧，吃完去搬家。”
“搬家？”冯薪朵这回真懵了，“ 我们搬去哪啊？”
陆婷捋顺冯薪朵额前翘起的刘海儿，坦然地告诉她，“不是我们搬去哪，是把你搬过来。”
热腾腾的拉面端到冯薪朵面前，香气在她脸蛋涂上一抹红晕。
原本陆婷打算找个搬家公司来速战速决，不带冯薪朵再回这儿，但是又怕带回一堆没用的东西占地方，还是把她带来，就算很多东西要扔也是当着主人的面说比较好。
“被子家里有不用拿了；小桌子也别拿了，一会儿去宜家给你买个办公桌；锅碗瓢盆就跟不用带了，易碎还沉家里又不是没有。”
冯薪朵收拾一项，陆婷否决一项，她眼里的大件，必需品，让陆婷这么一说都没有拿的必要了。陆婷打开她的衣柜，挑了几套还能留下的衣服让冯薪朵装箱，鞋只了几双应季的，剩下的物品再没有哪个能激起她的怜悯之心。
“这包什么，旧衣服吧，扔了。”
“别！”冯薪朵伸手去接被陆婷扔掉的一个深色收纳袋，视作珍宝的抱在怀里，“这很重要的，不能扔。”
“什么宝贝，细软啊，拿来给我看看。”陆婷手快，一把抢过来，打开后愣住了，露出一丝怪异的笑，看着满脸通红的冯薪朵嫌弃的说，“冯薪朵，你平时不会抱着我的内衣睡觉吧。”
“没有！那次穿完洗好就收起来了，我才没有那种怪癖！”抢回袋子的冯薪朵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拼命往箱子里塞，生怕陆婷一个不顺心再扔几件，她就要在家裸奔了。
又是照片又是内衣，看来冯薪朵觊觎她很久了嘛，要不是那次生病烧糊涂了，估计会一直藏在心里不说，而她又也会一直误解下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朵朵，记得那会儿，我好像因为这事儿把你骂了，你怎么还留着这些东西，”陆婷用臂肘怼怼她，语气小有得意的问，“你那么早就喜欢我啦？”
白色T恤被冯薪朵蹂躏的都快成抹布了，热气没退下的脸又烧了起来，跟让冯薪朵受不了的是，陆婷还把脸凑过来，歪着头看她的反应。
冯薪朵也想骄傲一下，甩甩头潇洒的说，本姑娘只是给你个面子，借昨天接吻的事才顺便喜欢你的，并没有暗恋你很久好嘛。
可惜，冯薪朵根本不会撒谎，她就是很早很早就暗恋陆婷了，所以才无意识的保留这些跟陆婷有关的东西，现在回看确定挺像变态。
“我刚进总部的时候，犯了一个特低级的错误，晚上加班的时候你来了，不仅帮我完成工作还让我跟你睡办公室。当时咱两躺在沙发上，你搂着我，感觉特别暖。”陆婷对她好的每一个瞬间都被冯薪朵密封起来，不时回想一下冲谈生活的苦涩，现在想起嘴角都难掩笑意，“不过那会儿我没意识到那种感觉是喜欢，后来意识到，是你生病那次。看你难受，我心疼…”
陆婷展开手臂抱住她，同样袒露心声，“你生病的时候，我的心也疼。”
两人拥抱在一起，缅怀了一会儿过去，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总共两个箱子。从房间出来时，恰好冯薪朵的室友回来了，陆婷下意识的将冯薪朵挡在身后，室友见她们推着两个箱子，表情变得也太愉快。
“朵朵以后不在这住了，房东那边我会去协商，有些生活物品实在不方便拿，有什么你能用到的就用。还有，”陆婷礼貌地微笑着伸出手，“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朵朵的照顾，谢谢。”
室友象征性地回握了一下陆婷的手，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连句道别也没来得及和冯薪朵说，人就被带走了。
陆婷才不会给任何人接近她女人的机会。
从冯薪朵的旧窝出来，陆婷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带她去逛街，购置一些同居需要的家具和日用品。
“朵朵，你看这个喜不喜欢？”
“喜欢！”
“那这个呢？”
“也喜欢！”
“好，两个都要了。”
小到餐具大到家具，陆婷买的全是冯薪朵喜欢的，连她最讨厌的绿色抱枕也笑着刷卡了。
写好收货时间和地址后，两人又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些会做的食材才回到家里。
陆婷一进门躺倒沙发上就不想动了，很久没逛街的她又感受到电量耗尽的无力感。
冯薪朵自觉地进厨房做饭，一边看着iPad的教学视频，一边小心翼翼的按步骤进行。简单的一道西红柿炒鸡蛋被她做出了试验原子弹的谨慎感。
“起来吧，吃饭了。”
冯薪朵蹲在沙发边上，说完后陆婷没反应，正要起身忽地被拽到沙发上。陆婷闭着眼睛搂着冯薪朵，嗓音沙哑还有些迷糊的说，“吃什么饭，吃你好了。”
冯薪朵发现自从一吻定情后，陆婷说话就越来越没正形，动不动就说这种撩人的话，自己还一脸正经不自知。
在沙发上磨蹭了一会儿，陆婷的肚子终于受不了惨叫了起来，迫使主人麻利起来去吃饭。
两道菜，西红柿炒鸡蛋和菜花炒蛋。虽然都是鸡蛋， 但陆婷还是吃的特香，三五筷子就吃完，自己吃的快还催冯薪朵，“你快点吃，吃完去洗澡。”
“睡觉前洗不行吗？”
“不行，赶紧吃！”
冯薪朵犟不过她，吃完饭就进浴室了。陆婷如旋风席卷般将餐桌收拾干净，洗洗手敲响浴室门，门刚开个缝就一溜烟钻了进去。
“我还没洗呢，要不你先洗？”
单纯的冯薪朵刚脱掉衣服，准备穿回去，陆婷把身上的衣服一脱，拉着她进了浴缸，“什么你先我先，一起。”
坐进浴缸被陆婷环抱住的冯薪朵终于明白这家伙刚才催的什么劲儿了，抓过她的手在手腕处咬了一口，“大流氓！”
陆婷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往冯薪朵身上抹沐浴露，“我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让你总干流氓事了，我只是借鉴一下。”
手涂抹到脊背的地方，陆婷不由感叹，“朵朵，你太瘦了，后背一点肉都没有，你转过来我看看前面。”
冯薪朵身子都转过大半了忽然意识到什么，马上回到背对着她的姿势，双手护在前胸，“我不，你肯定会嘲笑我，说我平说我凹。”
“不会不会，我就是关心一下你的身体发育，朵朵哪都好。”被说中心虚的陆婷笑着从后面搂住冯薪朵的腰，带着她仰靠在浴缸里，哼起了歌。
两个人第一次坦诚相见，在温暖的水中像两个懵懂的婴儿一样，十指交缠，脚趾嬉闹，内心充盈着无比饱满的幸福。
洗完澡，陆婷头发短吹的快，自己吹完给冯薪朵吹。冯薪朵坐在马桶盖上，玩陆婷的衣角，卷起来又放下，陆婷的指尖在她发丝间穿过又撩起。
头发也吹好了，冯薪朵从浴室出来直奔客房，陆婷拉住她往自己卧室拽，振振有词道，“澡都一起洗了，干嘛还分房睡，我可懒得收拾两间卧室。”
关灯，进被窝。
两人像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规规矩矩的并排平躺着，过了没多久，冯薪朵先忍不住向陆婷靠拢，摸到她的手抓住，靠在她肩头，习惯性的蹭了几下。
“你这个样子，特别像有些靠气味识别同类的动物，比如…狗。”陆婷转过来面对着她，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对，我就是狗，汪汪汪，咬洗你。”
冯薪朵的脑袋使劲往陆婷脖子上蹭，真的张嘴咬她的锁骨，不轻不重，咬的陆婷心痒痒。
“冯薪朵，你再咬我还嘴了。”
“谁怕你..”
你字尾音还没说完，冯薪朵被陆婷翻身压住，紧接着一阵灼热滚烫的吻迅速地在她身上蔓延开来，热情而细腻地游走在她的耳边，颈下，小腹，股间，仿佛一汪被太阳烫热的海水将她包裹，被她融化，蓝色逐渐流遍她的全身，和红色相遇交融。
冯薪朵感到什么东西触到了她的心，泛起一阵酸涩和肿胀。那是陆婷的指尖，在她心上划下一道关于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