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瓜苦 菜瓜香

      小时候我是哥哥的跟屁虫,形影不离,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粘在他身后。而哥哥则嫌我是他的累赘,他和他的伙伴们像地下党甩特务一样千方百计想甩掉我这个尾巴。我则只好搬来父母的圣旨昭告他。

    哥哥常常做孩子王的,手下一帮人都听他的。在童年的记忆里真是无忧无虑,满村庄跑,坏事干尽,竟没有重样的。

    故乡的老宅在村子的南端,三面环水,人称“台湾岛”,和南面一水之隔的是生产队的集体菜园。菜园的菜板是我近房的一个三爷,眼色不太好,外号“三瞎”,但他却是有名的种菜高手,茄子长得比人头还大。

    那时候,人人都吃不饱,靠工分吃饭,连蔬菜都是生产队统一按人头分配。“三瞎”只要眯着眼,翘着肚子喊分菜,我和哥哥就会提着篮子跟着大人,顺着菜园扎着坚固的篱笆门,像其他村民一样鱼贯而入。

    饥饿是我儿时的伙伴,如影随形地折磨着我。平时只有站在门前掂着双脚隔水“望菜兴叹”,今天终于进入了生产队的军事禁区,忍不住东张西望地侦查一番,茄子像人头、辣椒红得可爱、豆角爬满了架......最引人的是三爷种的菜瓜,二尺多长,一头大一头小,像棒槌,闻一闻扑鼻的香味直沁心脾,口水差点滴在香甜的菜瓜上。

    伸手想摸一摸,老头半瞎的眼一瞟,“不准乱摸!”吓得我连忙缩回了手。既然进入了菜园,终究是不甘心的,趁老头分菜忙乱之机,迅速摘他几根豆角,揉作一团塞进嘴里,大嚼,像牛偷吃到一口上好的草料。“小孩子们快点滚蛋!滚,滚......”三爷气急败坏地叫起来,紧接着巴掌就挥了过来。哥哥和我,等众伙伴慌忙逃窜。

    出了篱笆门,伙伴们围作一团,七嘴八舌地骂着,“死‘三瞎’,看俺们怎样收拾你!”

    接下来就是商量如何干坏事了。

    夏天的午后,大人们多在午休,除了知了在树梢聒噪,就要数小孩儿活跃了。我和哥哥等五六人光着屁股,一手举着衣服游过了菜园边的水沟,悄悄地来到篱笆边,用手轻轻扒开一条缝,当然是最勇敢的哥哥先匍匐着爬了进去。其他人一个个也进了去,我的脊梁上被篱笆上的刺划出来长长的血口,也没叫疼,要在平时早哭了。

    进菜园首要目标就是菜瓜了,它的香味诱惑力太大了。我们像邱少云一样匍匐着爬向目标,到了菜瓜地又像黄继光一样冲了上去,扑向又长又圆的菜瓜,摘掉瓜蒂用衣服一包,像董存瑞举着炸药包一样凯旋了。

    动静惊动了三爷,只听咳嗽两声,人就出来了。“兔崽子们,造反了,我报告队长,把你们抓起了!......”他漆着双眼气急败坏。不知是谁扔过去一团青泥,不偏不倚砸在瞎子脸上......

    我们哈哈大笑着胜利大逃亡。来到一个偏僻的树荫下分享战斗的果实,用拳头砸开菜瓜,苦的,还不熟。再砸,还是苦的。好不容易有个熟的,大家狼吞虎咽地分而食之,简直像吃到了天宫的仙果。

    苦的菜瓜也不能丢,拿回家去掉苦瓤,全家腌菜吃。饭桌上少不了父母的责骂,但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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