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
一个秋日斜阳的下午,一位脚蹬藕白色高跟鞋,身披薄绸黑风衣的摩登女郎,一手哐当哐当地拖着一只硕大的红色拉杆箱,一手拽着个六七岁的混血小男孩,咯噔咯噔地款款走过小县城的街道。
小男孩,白皮肤,灰眼睛,高鼻梁,微卷发,黑夹克黑裤子,黑皮鞋白袜子,干净利落,天真可爱。
他手里拉着一只被链子拴着的栗色小狗狗。小狗狗肚子溜圆,毛色光滑明亮,四脚短促,微微隆起的臀骨下老老实实地夹着一根小尾巴。它跟小主人一个样,机械地迈着方步,两眼却滴溜溜地四处张望。
穿戴不一般的母子俩及憨态可掬的小狗狗,一阵风似的招摇过市,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他们是谁?
后来通过街坊邻居的交头接耳,人们才逐渐知道那个好多年前突然消失的雯雯,经过了结婚生子的华丽转身,如今又经受婚姻破裂之伤痛,带着孩子从国外回来了。
2.
雯雯经过一路旅途的跋涉,回到家里,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松弛了下来。只是她已不再是以前那个青葱靓丽,手脚勤快的女孩。
如今的她头发枯黄,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神情黯然,两颊消瘦,俨然一副慵懒颓唐的少妇形象。
她整日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游手好闲,碌碌无为的日子。有时连狗狗吃丢下的骨头拉的便便都懒得处理,还是母亲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去收拾。
还时不时地躲在房间里抽那种带有过滤嘴的高级香烟,打火机啪嗒啪嗒地响,烟火一闪一闪地明灭不定。有时一天要抽好几支。手指头都被烟熏火燎得发了黄。
有时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白葡萄酒,骨噜噜地呷几口,噗通一声倒头便睡。睡得天昏地暗也不想起来吃饭,蓬头垢面,精神萎靡不振。
有时又兴致所至,对着镜子穿金戴银,梳妆打扮,摔门而出。带着儿子和狗狗到外面四处溜达,饿了吃大餐 ,夜深了干脆住酒店,花钱如流水。
旁人指指戳戳地说她不知哪根神经短路了很不正常。老是怕孩子会被人偷走,就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硬是寸步不离地日夜守护着,不让孩子去上学。
后来在众人的劝说下,总算断断续续地上了两年学。
晚上,有时心情好点也偶尔给儿子教教法语,说说故事。
家庭原先宁静的生活被打破,父母亲在背后摇头叹息,好端端的一个女儿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感到茫然又无助。
3.
时间如过隙马驹,一转眼几年过去,孩子已长成小小少年。因为坐吃山空,雯雯带回家的法币所剩无几,囊中羞涩。
正在为孩子的前途担忧时,她前夫从国外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把孩子接走。
眼看儿子一天天长大,想想自己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力不从心,无法培养儿子,再继续把他留在身边也不是办法,便向对方索取了一笔不菲的抚养费,答应了前夫的要求。
不久,儿子的出国手续办妥了。她送他到广州机场交给前夫的朋友带出去。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十三年的相依相伴,耳鬓厮磨,骤然离别,雯雯剜心地痛,不禁泪如雨下。母子连心,抱头痛哭。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临上飞机,雯雯攥着儿子的一双手久久不放,已长成虎虎少年的儿子,掏出手帕为母亲擦拭掉如溪流般滚滚而下的泪水,一字一顿地哽咽着说:
“妈——妈,您别担心,过几年等我长大了挣钱了就寄给您。我会回到中国来看您的,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会想您的……”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小孩的普通话倒是讲得字正腔圆。
无奈,要上飞机了,儿子用力掰开母亲紧箍着的手,三步两回头地往机场里面飞奔而去。
雯雯踉踉跄跄地往前赶,不停地挥手,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儿子的名字“亮亮,亮亮……”,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又发疯似的跑到外面望着徐徐飞上蓝天的飞机。隆隆的轰鸣声似乎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掏空了,又草草地包裹好给带走了,带走了……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她久久不肯离去,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地面。
接下来的日子,雯雯在离家百多里路的大城市里租了一间房,一个人孤单单地过着日子。
她经常依在门口遥望着蓝天白云,痴痴地胡思乱想,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早点见到儿子。
白天坐不是站也不是,晕乎乎的一点也打不起精神;晚上,就像在床上烙煎饼,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开头几个月,她几乎天天给儿子打电话,一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会无端地瞎想,心里空落落的,失魂落魄,难受至极。
雯雯在痛苦的思念中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煎熬着独自过日子。漫长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想必已长成大小伙子的儿子告诉雯雯,他现在边读书边打工,身体很强壮,叫她不要为他担心。
如今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因而烟瘾更大,咳嗽更频繁,神情也更恍惚,人也愈发地憔悴。有时还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疑神疑鬼,快成了废人一个。
真所谓"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二.
1.
原先的雯雯年轻活泼,1米70的高挑身材,齐耳短发长睫毛大眼睛瓜子脸,白皮肤高胸脯纤细腰。
夏天穿一袭淡绿色的束腰连衣裙,露出一双花瓶似的长腿,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在小县城,是一个鹤立鸡群回头率很高的漂亮女孩。
雯雯的父母是一对普通的工人。她职业高中毕业后就在一家公司担任会计工作。一家人过着平淡而充实的生活。
二十年前,这里的人们仍然重男轻女,绵延家系,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没有男孩的家庭,一般都会想方设法招个上门女婿来延续香火。她的父母亲也不例外。
一转眼,雯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许多后生仔都趋之若鹜,可一听说要倒插门,都望而却步。
后来经人介绍,雯雯认识了一个叫于光的年轻人,正在小县城附近的部队服兵役。
他虽然皮肤黑了点,可额宽脸方五官端正,配上笔挺的军装鲜红的领章,倒也显得一身正气,英姿飒爽。
于光家在穷乡僻壤的高山地区,有四个兄弟一个妹妹,父母亲都是没啥文化老实巴交的农民,家境贫寒。
刚开始提亲时,于光父母听说雯雯不仅人长得好看还有一份好工作,父母亲有单位,家又在热闹的县城,家道殷实 。
何况自己有四个男孩,给一个别人也无所谓,就犹犹豫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雯雯跟于光两人男才女貌,一见钟情。一段时间下来,你来我往,花前月下,情意绵绵。
精于修饰打扮的雯雯还给于光买了一条紫红色的领带和一件带小格子的蓝色衬衫。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雯雯的父母亲自然是喜上眉梢,拍手称快。既是女儿又是媳妇,脾气性情都熟悉,还白捡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儿子,一举三得,心里自然高兴,便着手准备结婚事宜。
谁知好事多磨,正当一对年轻人聊得火热时,高中毕业在部队当班长的于光,如愿以偿考上了军校。他的父母亲听人说军校读完就会提干当军官,前途无量。
在他们眼里,四兄弟中,一个务农两个打工,于光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只有他能光宗耀祖,怎么舍得把这么优秀的儿子拱手送给别人,让别人在儿子背后戳脊梁骨“上门奴!”(本地方言)呢?
别说儿子脸上无光,父母兄弟脸上也无光,不行,绝对不行。经过反复思量和旁人的怂恿,于光的父母亲反悔了,不干了。
反正是儿子上门,又没有什么彩礼纠葛,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说不干就不干,一了百了。
还说雯雯要是看上我们儿子于光呢就嫁到我们家来,要我们儿子嫁到你们雯雯家去,不行!
说话不算话,半途变卦,这可急坏了雯雯父母,更急坏了一对年轻人。
雯雯倒是愿意按正常的套路走,嫁到于光家去,可她父母亲坚决不同意,特别是耿直的父亲说什么,雯雯要是敢迈出家门,嫁到那穷山恶水的山区去,就打断她的腿!
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于光那一辈子当农民没见过世面的父亲也直筒筒地发出狠话,说儿子要是不听他们的话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双方父母都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一场拉锯战吵得已心心相印的两个年轻人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2.
白热化那阵子,两个年轻人甚至十指相扣,在小河边徘徊不定,痴痴地望着粼粼的河水发呆……
不久前就在这里曾发生了一起悲惨的命案,与他们俩的情况如同一辙。
自由恋爱的一对年轻人都是独生子女,父母亲虽然都是有头有脸的机关干部,可男婚女嫁的旧传统思想也是很严重。
女方父母不让嫁出去,男的父母也不让儿子去“上门”,锯子卡在木柴上下不来。可怜两个正值豆蔻年华的金童玉女,在父母亲的苦苦相逼下,双双手拉着手跳进湍急的河水里,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天地呜咽,白发人送黑发人,捶胸顿足,悔之莫及!
好在雯雯与于光俩在关键时刻能冷静下来思考,放弃了不负责任的轻生想法。
最后两人只好各自向父母妥协,忍痛割爱,互道珍重,洒泪依依惜别,从此没有往来。
三.
1.
后来,有人给雯雯介绍了一个出生在乡下的中学男教师,长得中等个,斯斯文文,最主要的是他愿意下嫁到女方家来。雯雯在父母的威慑下见了对方,还算满意,因此一切谈妥。
不久雯雯家欢天喜地地在酒店里满满当当地办了十几桌订婚酒,宴请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就在大家都认为此事是板上钉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雯雯却爆出一个冷消息:男方身体有毛病。
啥毛病?已经历过谈情说爱,男女双方肌肤之亲的当事人雯雯不说,旁人谁也猜不准。
结果自然是退婚了,男方也没说什么,说明他可能还真的有病。只是雯雯父母白白花费了几千块的酒席钱。竹篮打水一场。
2.
在父母亲缓口气的一段时间里,被人称为舞打高手的雯雯,在舞厅认识了一位大专毕业在县政府机关上班的年轻人平。平长着1米80的高个,风姿绰约,相貌堂堂。
每天晚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来舞厅跳舞。
彩灯闪烁,音乐铿锵。不管是舒缓悠扬的慢四步,绵柔的伦巴,沉稳的中三步,昂扬的探戈,还是急速旋转的快三,他们俩都如鱼得水,挥洒自如,配合默契。
仍处在失败婚姻痛苦之中的雯雯,犹如在昏暗的命运隧道中看到了一丝亮光,又如懵懵懂懂中吹来一股清风。
她如梦初醒,摒弃烦闷与忧愁,一反常态,轻装上阵,渐渐喜欢上了平。尚未成亲的平也被雯雯的美貌所折服,与雯雯一拍即合。
有了两次的前车之鉴,雯雯暂时瞒着父母亲,对平也不提倒插门的事,心想先处处再说。
好一段时间后,平说他要出国去闯荡,钱不够,叫雯雯先借给他,等他出去站稳脚跟后再把雯雯申请出去。雯雯信以为真,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幸福的到来。
在那时一拨又一拨的出国热潮中,单纯善良的雯雯正昏昏沉沉地沉浸在热恋中不可自拔,对平信誓旦旦的话没有半点怀疑,便不假思索地一口应承下来,把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七、八万钱悉数给了他。
3.
令雯雯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平顺利办了手续,来到美丽的花园岛国新加坡定居了下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平的音信渐渐地少了起来,到后来干脆不来信也不提钱的事。
日思夜想,翘首以盼团聚的雯雯顿时慌了手脚。怎么办?天呐,我的命运为什么这么多舛?她不止一次地反诘自己,常常是夜不能寐。
鞭长莫及,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最后电话写信追讨无果后,雯雯只好单枪匹马,心急火燎地搭机赶往加岛,去探个究竟。
虽然讨回了大部分的钱,可人家出去后不久就跟那个原先在老家就认识帮他申请出去,大他几岁的女人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女孩。早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你雯雯傻乎乎地把自己卖了还不懂,还在家里空对月傻等。
雯雯住在一个宾馆里,面对昔日山盟海誓的男朋友如今却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心里像被蝎子狠狠地蜇了几口,揪心地痛。又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禁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夜晚,雯雯茫然地站在窗前,凝望着灯火辉煌繁华似锦的街道 ,真想爬上窗台一头栽下去……
她痛定思痛,木已成舟,一切都成过眼云烟,不可挽回。怪只怪自己有眼无珠,不识庐山真面目,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小人。她只好哑巴吃黄连,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雯雯伤心至极,无心逗留,虽然新加坡是一个闻名遐迩的美丽城市。她只呆了两天就悻悻地打道回府。
四.
1.
“羊肉没吃着还惹了一身骚”。几次三番的挫折令雯雯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一幕幕往事便接踵而来,争先恐后地浮现在她那一滩浆糊似的脑海里。
有时仿佛看见于光正迈着军人那特有的矫健步伐,嘿嘿地憨笑着向她走来,拉着她的手肩并肩徜徉在河边的那片橄榄园里。
一阵风吹过,小蝴蝶似的蛋白色橄榄花轻盈地飘落下来。于光笨拙地翘着兰花指从她乌黑的秀发上撳下一朵,轻轻地放在她的手心里把玩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小声哼起了《小绒花》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
又好像看见自己像个调皮的小姑娘,捏着一根毛茸茸的狗尾草,在于光的脸颊脖子手背上抚弄着,逗得于光痒痒地摇头晃脑直躲闪,两人于是绕着高高的橄榄树互相追逐欢笑……
那时他们是多么的幸福与甜蜜!可如今已不复存在。
“于光,你现在过得好吗?我好想你……”雯雯不禁鼻头发酸,泪湿枕头……
倏地一下,雯雯脑海里仿佛又出现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听人说雯雯的第二个男朋友身体有毛病,不知是真还是假……”
“听说雯雯又被第三个男人给甩了……”
……
日复一日,雯雯紧蹙的眉宇间呈现出对过往岁月的哀怨,精神不振,人也显得憔悴,看上去楚楚可怜。
岁月不饶人,春去冬来,一转眼都到了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找到一个适合的人选。在一个朋友的劝说下,雯雯终于下定决心辞职不干,离开家乡这个伤心地到外面去闯天下。
五.
1.
雯雯跟着朋友来到经济发达的武汉市,先是盘下一家面食店,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后来经过考察,她发现这里的老外不少,可西餐厅却不多,而且搞西餐挣老外的钱比那小打小闹的拌面扁肉容易得多,原本只要几块钱的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就可以卖到三十元的人民币,盈利翻了好几倍,有赚头。
心灵手巧聪明能干的雯雯经过深思熟虑,把小店重新装修一番,办起了一家西餐馆。自己当老板,顾了两个女孩来帮忙。
天生丽质的雯雯来到大城市后也学会了涂脂抹粉,现在又人逢喜事精神爽,人面桃花相映红,很是招人喜欢。
胸前虽然经常挂着一条束腰长围兜,可正好衬出她那修长的身材。别说还真有点像演员李小冉的美貌和风度;
雯雯会简单的日常英语会话,手脚勤快,小店整洁卫生,锅具家什井然有序,食材新鲜,品种多样,色香味俱全,因此八方来客络绎不绝,生意办得红红火火。
2.
其中有一位身材高大威猛如一副磐石模样、四十多岁的外国佬经常来光顾。他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子宽嘴巴,一双银灰色的眼睛见人总是咪咪的笑,微微突起的啤酒肚,就像是一尊慈祥的弥勒佛。虽然是满脸络腮胡子,可总是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青灰色的短茬。
他每次来一进门就扬着手亲切地跟雯雯打招呼“哈喽!”毕了会自觉地把桌面收拾干净,然后照例来一句蹩脚的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再一一见,谢一一谢!”显得热情又有礼貌。
一来二去和通过比比划划的交谈,雯雯知道他是一名法国人,叫皮特,是一名汽车代理商。有妻子和两个女儿,不过已分居,女儿跟着妈妈过。
经历过三次恋爱失败挫折的雯雯,此时内心深处悄然升腾起一股渴望能得到一个男人呵护的情愫。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这个表明上看起来很粗犷内心里却很细腻的中年大叔。
她这时头脑发热,对茫茫前路会怎么样根本没有去考虑也不想去考虑,心想反正先把自己嫁出去再说,要不然自己这盘黄花菜都凉了,没人要了,怎么办?
皮特在雯雯的热情感化下终于半推半就地把婚给离了。
一年后,皮特的业务已经完成要回法国去。雯雯已不是当年青涩的少女,她主意已定,心有所属,再不会任从父母亲的摆布,就毅然决然地盘掉店铺,随同皮特去了法国。
雯雯到了那边才写信告诉父母自己已经结婚了。
年过四十而不惑的皮特去了一趟中国抱回美人归,自然是喜出望外,眉开眼笑;
雯雯虽然没有众亲人的绾青丝送嫁出门和父母亲的殷殷祝福,可终于把待字闺中的自己,一个老姑娘给嫁出去,真真切切地做了回新娘,满心欢喜;
一年后,雯雯生下一个白白胖胖可爱的小男孩。皮特早出晚归开车去上班,雯雯在家带小孩料理家务,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可好景不长,皮特所在的公司不景气,破产了,好单位又不好找,到处碰壁;
前妻生的两个女儿已长大要读高中上大学,向他索要的生活学习费用步步升级,仅靠一处的房屋出租和原先的一点积蓄,入不敷出,给雯雯的零花钱与生活费自然也就少了。
此时已养成大手大脚花钱,习惯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雯雯,没有文凭,法语又讲不好,没有工作,摆地摊刷盘子又显低级又累,不愿意干,再说孩子小也得有人照看。雯雯有时不得不把自己积攒的钱拿出来贴补家用。
本来夫妻之间遇到困难时相互谅解与相互支持,无可厚非,可出身于小县城的雯雯就是有一股小家子脾气。当她知道皮特每月都要付钱给前妻,满肚子不高兴,开始时不时地给皮特脸色看。
夫妻之间一旦失去信任,有了裂痕,难免言语龌龊,冷嘲热讽。从此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雯雯甚至有时还歇斯底里地砸锅甩碗,对丈夫推推搡搡,搞得家里鸡犬不宁,弄得皮特在四邻中抬不起头,很没面子。
无所事事的雯雯在家里感到无聊,烦恼,才开始反思自己原先的决定是否太过草率?可毕竟婚姻大事不像办家家那么容易说合就合,说散就散。说不清是后悔还是赌气,她学会了抽烟喝酒打牌,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有时在房间里翘着二郎腿,一根接一根地叼着香烟腾云驾雾,眯着双眼瞅着从鼻孔里吐出的一圈圈青烟,头痛欲裂,房间乌烟瘴气,地上丢着一堆横七竖八的烟头……
两人一见面就吵就掐,皮特感到头疼,有时干脆就住到亲戚朋友家里几天不回家。这时,雯雯又神经兮兮地像只无头苍蝇到处蹿到处找。皮特回来没安静几天她又故态复萌。
这样没完没了的恶性循环,搞得两人两败俱伤,头昏脑胀,精疲力竭。最后皮特不得不提出离婚,一拍两散,同意雯雯把孩子带走。
浪漫的异国之旅居,雯雯最终以失败而告终。身心俱疲的她拖着一个七岁的混血儿回到了家乡。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中国民间的一句老话。但也有更多的夫妻并不“各自飞”,而是携手并肩,共渡难关。
当婚姻生活面临重大变故或自然灾害时,真正把握家庭关系与婚姻命运的,还得靠双方自己的努力。
在这一点上,雯雯显然做得很不地道,当初是她主动追的皮特,现在又这么轻易地放手,决定得太草率了。
哪怕她肯放下身子,吃点苦耐点劳,重操就业,拌面扁肉或西餐,也不致给自己的后半生带来万劫不复的灾难。
当然,事情弄成这样,并不全是她的错。如果一开始父母亲不干涉她的婚姻自由,让她嫁出去跟于光结婚,一切顺理成章,就不会出现她后来的病急乱投医,以及以后那些一连串不如意的连锁反应。
但愿天底下迂腐的父母亲们有所警醒。遗憾的是现在仍然有不少的独生子女和只生女孩没生男孩的家长在重蹈覆辙,都想让对方进家门,却不愿自己子女迈出去,到头来只能害了子女也害了自己。
人们到底要经历多少的磨难才算是真正地懂得生活,知道珍惜,真的只有在失去的刹那才明白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