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米长的走廊空空荡荡，只有走廊尽头的摄像头间或发出微弱的闪光，木质地板坚硬平滑，身旁身形彪悍的工作人员，走起路来竟然像猫一样毫无声响，店主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突兀。
办公室的门悄声打开，工作人员作出一个“请”的姿势，便无声地回到了电梯口。
店主要见的，正是“傲娇试验田”的唯一投资人、方氏集团年仅22岁的年轻总裁，其名不具，从接到他的个人投资起，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会面。
办公桌后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一丝疲倦，表情却还轻松，他起身泡了两杯茶，轻轻放在办公室东南的会宾桌上，招呼店主一同坐下，直奔主题。
“试验田的运营工作一直是Kevin跟你联络的，但我还是想亲自了解一下情况，现在店内真人图书馆系列销售情况如何？”
“购买者不多，但每个实验样本都有购买及消费记录，其中鲫鱼叔叔销量最大，但其跟顾客的交流总处于浅层次状态，并没有建立深刻的信任和感情。”
“鲫鱼叔叔样本的设计者是实验室的总工程师，他最近还在钻研样本的多线程并发系统，随着客户量的增大，单线程已经不能满足需要了。”
“对，我对顾客的解释统一是样本们有自己的工作生活，只能在有空时接待。”
“有没有顾客对样本存在的真实性提出质疑？”
“没有，但确实有顾客表示与Rosy样本聊天时感觉很生硬。”
他皱着眉，默默点点头：“目前仅仅用性格职业等区区十几个维度对样本的聊天文本进行创造，确实太过粗糙，Rosy的文本性格设计得过于单一强烈，这我也感觉到了……那么你认为目前做得最好的样本是哪个？”
店主迟疑了一下：“应该是醉乘风，毕竟他的语音系统还是众样本中绝无仅有的。”
“语音的信息量无疑更大，但相比文本容易露出的破绽很多，目前其他样本的语音系统也在建设中，如何实现语音的流畅性也是一个有待完善的问题。”
“我想，样本的数量还是太少了。”
“一个样本的制作需要一个三人以上小组至少三周的工作量，最近在现有样本的技术改进上花了很多时间，就无暇顾及新样本的开发了，你再等几个月吧，我会让实验室把常见各大行业的样本制作完全。”
“就目前这几个语音样本来说，他们的身份会不会太普通了？我建议后面可以设计身份更高的样本，吸引人们的购买。”想到最近日渐稀少的顾客，店主有点不平。
他瞟了店主一眼，嘴角露出有点轻视的微笑：“你觉得以你小店的普通身份，真人图书馆放置很多分人中龙凤，可信吗？如果有顾客出于对样本的仰慕邀请线下会面，或者请求样本的帮助扶持怎么办？而且我们研究对话样本的初衷和终极用途并不是将之用来伪装成牛人，而是伪装成人群里的普通人。”他吐出一个烟圈，随手指了指身后墙壁上悬挂的一枚枯叶蝶的标本：“就是这样。”
“将样本伪装成普通人……用来做什么呢？”店主的好奇也小心翼翼。
他并不回答，继续刚才的提问：“客人成分如何？你是怎么引流的？”
“基本都来自外链或直接访问，并没有来自淘宝的自然搜索，客人普遍年轻化，这也可能导致轻信。”
“没关系，年轻人就是我的目标人群，我不需要其他年龄层的人打扰……你刚才一直没提到阿飘和六叶，怎么，这两个样本有问题？”
“阿飘这个样本的设计很棒，跟她聊天就跟与真人聊天一样，对各种话题应对自如，个人风格也比较鲜明，而六叶独特的‘恋爱经历’识别性很高，也会提升样本的真实度。”
“哈哈，”他抬起脚搭在光亮的漆面桌上，脸上露一丝讥讽的笑容：“我想也许是因为你和阿飘的独特关系才让你在这里为她说话，据我所知她的销量并不高。”
我并没有感到很惊讶：“你果然无所不知。”
”是你对自己的个人信息太过轻率，我随时会委派神秘顾客，从你嘴里套出信息是不难的……但真正让我惊讶的是，第一个受骗者居然是知道内幕的人，这实在有些讽刺。”
“她很好……”我喃喃地说：“我并不需要一段真实生活中的爱情。”
他脸上讽刺的笑容更明显了：“你知道阿飘不是人对吧？它，只是，一个，虚拟的，聊天系统。”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都落在我的痛处，谈话的气氛正在变僵，店主脸上一直堆着的笑也挂不住了。
“这难道不是你的目的之一吗？带领人们进入一个虚拟的世界去操控他们的思想和感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是你的第一个牺牲者！”受到质疑的人总是急于反驳，本不愿说的话脱口而出。
“没那么简单”，他把脚从桌上放了下来，身体后倾点燃了一支烟，这无疑暗示着这场谈话的结束。
店主不甘心地追问最后一句：“你不怕我辞去店长职务，把这个秘密告诉旁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冲着我摇头笑了笑，那种冷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
他按下椅子旁的一个按钮，叫带我的那个人进来。
“她现在怎么会这么不听话？逻辑思维是没问题，但是思想情感不够正常。”
那人的声音变得很低：“也许是有病毒感染了吧？希望不是那边的人做的手脚。”
“那就检查一下吧！先切换到无脑逗比模式，我想短时期内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
“是”，那个人低低地应道，他在店主脑后轻按一下，弹出一个一寸见方的芯片，放入无尘隔离袋后轻轻带上门。
方少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又妖异的笑容，突然美得让人无法抗拒。他再次按下椅子旁的按钮：“造一个以我为原型的样本吧，双11后上线，别让马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