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磁带、复读机…再次想起这些老物件,是在一个下午。
缩在被子里听电台,突然一段背景音乐响起,那是很久以前的一首老歌,仙剑系列的插曲,十年前我用复读机反复听过的磁带曲目。
“细雨飘,轻风摇,凭借痴心般情长。皓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
小时候,家里有一个很大的收音机。乌黑色的长方体,远远一看好像一只被压扁了的小怪物——两个黑色扩音口是呆滞诡异的眼睛,磁带取放口是张得老大的嘴巴,上面的银白色按键是直立的头发,至于调频调幅的那些标尺么…就姑且认为是他被压扁后形成的抬头纹吧。
收音机放在客厅的电视柜角落,我最喜欢趴在柜子上和这个小怪物玩耍了。六七岁,还是听童话故事的年龄,把妈妈买的讲故事的磁带放进去,按下开关开始听。我至今都记得那一盘浅绿色包装的磁带,它的第一个故事,叫《拇指姑娘》。
我喜欢来回地调频调幅,听不同频率电台“嗞啦嗞啦”的声音,偶尔听到了模糊的人声,还要小心翼翼地推着标尺,生怕偏移一毫米,不然就听不到最清楚的电台了。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开始学会快进,寻找王子和公主相遇、巫婆得到惩戒的情节。快进的时候,小怪物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有时候也会讨厌地绞在一起,这时候就拿一支笔在磁带孔里慢慢地转,直到带子回到原位。
调频和快进是没有精准凭借的,调到哪个电台、哪个情节,全凭运气和直觉。我喜欢这种随机的未知感。透过透明的罩子,可以看到咖啡色的卡带,一圈一圈地慢慢转动,光阴静好。
那时候大人说,不能随便按那个画着圆圈的按钮。我问为什么,大人想了一会儿说:“因为会爆炸呀。”我不懂发明收音机的人为什么要设计这么一个功能,不过我到底是乖乖地没碰过。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按键到底有什么功能。
其实那时候,这种老式收音机已经不流行了,这群来自五六十年代的小怪物们,被我们的爷爷奶奶带到了崭新的时代,却给这个时代的孩子们带来了美好的记忆。
那时候家里还有两台“步步高”复读机,蓝白相间,板板正正的更小的怪物。复读机多了一个功能,就是可以录音复读。小时候的假期多长啊,抱着复读机一遍一遍地听自己说话,还特别纳闷为什么不像自己的声音。爷爷在客厅问“谁在说话?”一阵偷笑。蝉鸣,凉席,电扇,雪糕,夏天就这么悄悄过去啦。
家里的磁带也是很多的。妈妈有很多音乐磁带,邓丽君、任静、付笛生、杨钰莹、李玲玉…我现在都很喜欢邓丽君和孟庭苇的歌。“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地在改变”那些有样学样唱情歌的日子,声音很甜,光阴很长。
不过我印象最深的一盒磁带是仙剑,因为那是我自己挑的。记得是阴雨天,和妈妈去车站接人,车站人太多,妈妈把我带到对面超市的影音区,告诉我别乱走,她一会儿接到人了就回来。我就是在架子上看到那一盒仙剑原声带的。妈妈来接我的时候,我已经拿着那盒磁带冲她挥手了。
这一首《仙剑问情》就是那盒磁带里收录的。“情天动,青山中,阵风瞬息万里云。寻佳人,情难真,御剑踏破乱红尘。”我不懂,连着《逍遥叹》的“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都不懂。但我觉得写得很对仗,很美,我把它们很认真地抄在歌词本上,时时翻出来,时时唱。2005年,我八岁,仙剑成了我最深的记忆,不只是电视剧,还有那些声音和旋律。
再后来,CD、磁带这些老物件在我的视野中慢慢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开始看电脑玩手机,一头扎进更加缤纷的新世界,可是如今我的快乐还不如当时听收音机的我一半多。
现在偶尔跟我妈说起小时候,她总是很惊讶:“你竟然都记得啊。”我只是点头。怎么能不记得。大好时光。真正的大好时光。那时无忧无虑的感觉仿佛还在心头荡漾,涟漪层层,温柔弥漫。许是童年太过美好烂漫,仅怀纯得无邪的天真与热诚。
那些年还没有琅琊榜首、江左梅郎,那些年只有一个笑容灿烂、御剑飞行的逍遥郎——
“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潮声向东流。再回首,往事也随枫叶一片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