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茶心
山里人木生常说，他用了十二分的痞气娶的媳妇。我想，如果不是有十二分的运气，他们也不会有如今的幸福生活。但如今的结果，已经算是非常圆满了。
1.
小县城的姑娘艾草，如今早就是小县城的传奇了。她嫁的那个山里人，如今已经变成实实在在的城里人了。他们趁着房价起来前，已经买了几套房子，做着大生意。两个孩子也研究生毕业，找到了非常好的工作。
艾草每次带着老公回去，哥哥们还是那样爱答不理，但是嫂子们明显已经改变态度了。她们开始比较自己和艾草的衣服的差别，看着艾草那双保养得宜的小手充满了羡慕。暗暗地希望艾草下次带来的礼物更加的贵重。
20多年前，艾草还是个唇红齿白的，娇小可人的小姑娘。她有3个哥哥，和父亲一样，对她十分宠爱。她高中毕业后，没有上大学，就在家附近的一家木材厂上班。
那木材厂，是两兄弟开的。那两兄弟，可能比马云粑粑高那么一丢丢，脸吗，长得和马云粑粑一样有特点，可能藕吃多了。
两兄弟虽然开着厂子，却不被人尊重。因为他们家是山里的，老家很偏远的鸟不拉屎的山里。两兄弟也都年纪大了，但是都是光棍。
为了挣一口饭吃，挣一个媳妇，借了很多钱，利用靠山的优势，开了这个木材厂。木材厂刚刚有点起色，大哥也娶上媳妇了。不料，因为生意红火，惹到县城里的某些人。
他们趁着天黑，悄悄放了一把火，把木材厂烧了。那天的夜里，木材厂火光冲天，足足烧了半夜。两兄弟和老父亲住在木材厂边自己搭建的木棚子里，算是毫发无伤。
弟弟木生要冲进去抢救木材，被老父亲死死地抱住，进去就是个死啊，火势太大了，木材又都是易燃的物品。木生跪在废墟边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他的赚钱的梦想，娶媳妇的愿望，都随着火光消失了，剩下的，是巨额的负债。他木木地过了几天，脑子也糊涂了，成天喝酒。
老父亲试图劝他想开点，他却只是呆呆的。说的多了，便发怒。
2．
不料过了几天，他精神抖擞得和老父亲去艾草家提亲。他们拎着借来的钱买的酒肉去提亲。
艾草的哥哥们一看是这家子山里人，说什么也不同意。还说要是妹子嫁到山里去，嫁给一个矮子，会被人笑死。他说艾草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可是哥哥们根本不听，将东西扔出去，顺便把木生和老父亲一把推倒在地，关上了门。他擦伤了手，血淋淋的非常触目。
艾草呢，觉得他们挺可怜的，也有点同情。但是也觉得哥哥们这么做，是为了她好。
过了一段时间，艾草病了，吃不下睡不好，还老是吐。家里人带她去医院，她居然怀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一家子气愤极了，艾草是个乖女孩，定是有坏人欺负她了。哥哥们只问她那个畜生是谁，要打断他的腿。
艾草不想说，家里人要带她去做手术，她挺害怕，不敢去。想了想，也许就是自己的命，自己悄悄地哭了几回。
木生听说了这个风言风语，又来提亲了。父亲和哥哥们都不答应，觉得即使自己的妹子被人糟蹋了，也不能嫁给他们家吃苦。只说不管怎么样，妹子的孩子出生后家里会养着。
艾草虽然年纪小，却还是有些主见。见家里人不同意，自己提出想嫁过去。家里人不答应。有天晚上，木生又来找她，她捡了几件随身穿的衣服，木生就带着她走了。
等哥哥们找到她，他们已经回到木生山里的老家，扯了结婚证，开始种地卖木材过日子了。艾草的肚子越发大了。家里没有米，锅里喝的是稀饭。每天的吃喝都是木生上山砍木材卖了后买的米和菜。
艾草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家务，在木生家里，却开始挽起袖子做饭。手上是烫伤的泡，一碰就钻心地疼。烧火的时候，把眉毛和头发都烧焦了。衣服也从来都洗不干净。哥哥们来看过她一回，要接她回去去，可是木生说什么也不同意。
木生很疼爱她。虽然什么也没有，却每晚抱着她，跟她说将来的好日子。哥哥们看着妹妹可怜送来的米，他硬是不要，托人带回去。因为他们看不起他。木生说他要凭着自己的头脑混出样子来。
没有米下锅的时候，他去镇子上的菜市场，去赊账批发一麻袋的黄瓜回来。那年黄瓜丰收，没人买。艾草每天吃着黄瓜当饭菜，吃了三四个月。后来再看到黄瓜，只想吐。
再后来，她要生了。木生没有钱，只在家叫了一个老婆子来接生，她痛了一天一夜，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木生也吓怕了，要带她去医院。她坚持说不去，她知道木生没有钱。最后，她差点死了，才生下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哥哥们听说这事，越发看不上木生。
哥哥们和木生绝交了。生了女儿也就母亲托人给她送了一些鸡蛋来。她没有奶水，就熬稀饭给孩子吃。木生给孩子做了一个拨浪鼓，还是天天早出晚归贩卖木材。
这日子过了两三年，艾草越来越熟悉山里的生活了，洗衣做饭砍柴都是一把好手。木生还掉了一些债务。他又开始动起脑筋来了。
过不多久，他留下母女俩，奔去广东做生意了。刚去的几个月，艾草带着女儿，常常饿着肚子，没有吃的，就去山里挖野菜，或者娘俩就烧一锅水，慢慢喝。
木生偶尔邮寄一点钱回来，她们才可以去买一点米和菜，改善一下生活。哥哥们知道了，越发恨他丢下她们，要接她们回来，艾草却不肯，只说自己已经嫁他了，就得守着这个家。
木生十分会吃苦，脑子也活，后来不知怎么样积累了一笔钱。听他说，为这钱差点死了。回来后他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又带着母女俩去市里开了一个工厂。他靠着一个在广东一起混的朋友的势力，将厂子开的红红火火，也没人敢去惹事。
他对艾草和女儿极好，再也不让她们干任何活了。艾草和女儿都被他宠成公主。没有多久，艾草又怀孕了，生了一个男孩。木生的厂子开的越红火了。
他买了一辆车子，带着艾草和新生儿，买了贵重的礼物，带着大红包，去见舅舅们。父亲和母亲早已去世，她的亲人只剩下哥哥们了。哥哥们还是不待见他，觉得他是个小人。哥哥说：“当年若不是你使阴招，我妹子怎么需要吃那些苦？”
3.
那年的真相哥哥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谁也不清楚。
那天，他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老父亲说：“你不是看中城里的姑娘，挣面子嘛，说一定要娶一个吗？”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老父亲也不是一般人，又说：“娶个县城的姑娘，你有没有胆子，你敢不敢娶？要娶现在就娶！”
“现在娶，拿什么娶？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双手，一堆债务。”他一边说着，一边打着自己的头，恨不能去撞墙。
过了一天，老父亲拿了一包药，跟他说：“你拿去吧，我们家的男人，有胆子。你要做成了，就成了。”
他找了艾草，说父亲想跟她结算一下工资。艾草跟着他去了木棚子那儿算账目。他父亲并没有在。他便给艾草倒了一杯茶，叫她等一等，自己去叫父亲。不一会儿，艾草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艾草醒来，天已经黑了。她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躺在一个男人身边。趁着夜色一看，竟然是木生，他也光着身体，是睡着了的。
艾草悄悄起身，穿上衣服走了。走出门的时候，她回望了一眼，木生还睡得很熟悉。木棚子在阴影中，淡淡的像是要消失一样。她回到家去，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后来她嫁给木生，当初并没有爱。只是跟哥哥们赌气，看不过他们欺负木生的样子。木生那时候摔在地上，小小的，手血淋淋的，非常可怜。她最终决定跟木生，也因为有了孩子。
跟木生一起生活后，她发现木生很喜欢穷开心，经常逗她玩，也很有上进心，对孩子很疼爱。她才逐渐被木生吸引了。
木生后来常说，要不是他用了十二分的痞气，这个媳妇铁定不是他的，他的幸福生活就没有了。他有嘚瑟，也有对她的愧疚。他庆幸自己眼光好，艾草吃过的苦从来不说，他的好她却总是记着。
艾草呢，她想，这就够了，只要他爱她和孩子们，两人一起把家经营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只希望哥哥们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