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克里希那穆提《生命之书》-31. 性

018.3.13

“性会成为问题，是因为它能够让我们尝到无我的滋味。”

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差一点就被震晕了。这句话顺着讲就是：因为性能够让我们尝到无我的滋味，于是就产生了问题。先别这么快有推论好吗，这个前提条件真的成立吗？

他一遍遍地强调说：“在性行为中可以完全忘我，你可以在其中暂时忘掉自己，别的事都无法让你进入这种状态。别的事只会强化你的自我感，譬如你的事业、你的信仰，你的神、你的政治和经济活动、你的娱乐、你的社交活动、你的党派之分，这一切全都在强化你的自我。”

我不知道怎么去相信这样的断言，用自己的经验去求证？就算正确也是一个小数据。我一直以为让人进入忘我状态的是爱，而不是性。但这确实也很难分得清。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性行为本身才是关键？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性这个东西究竟神奇在哪里？在性发生的那一刻，自我就地蒸发了，难道是上帝在造人的时候特别设计的吗？想不通这个问题，就算是克老师说的也只能代表他自己。

想起一则欧洲的旅游广告，按小时出租兰博基尼。广告说，非凡的驾驶体验，可以与sex媲美。如果所言不虚，驾驶兰博基尼也能进入无我状态？是因为速度快，感觉跟天地融为一体？那肯定不如跳伞的那种自由落体更加彻底。倒不如说驾着漂亮坐骑飞驰，给人一种征服的快感，而这无疑是自我意识极强的一种行为。

所以sex给人们的印象是什么呢？征服、占有、刺激、还是爱、或者传宗接代？突然间明白了，我们太习惯于将原本纯粹的东西赋予意义，把自己的意念强加给它。

而sex之所以可以纯粹，因为它是身体的原始冲动，就像饿了要吃饭一样，没有什么好坏对错高低贵贱之分。在纯粹的性行为当下，不分皇帝乞丐，赤裸裸如同婴儿，没有高级思维在活动，这就是无我的本质吧？

再看看之前所举的例子，事业、信仰、政治经济活动等等，都属于比较高级的行为，包含着丰富的思维活动。这些思维活动一边产生矛盾，一边解决矛盾，没完没了。而在性行为中，这些思维都消失了。这种极度放松和快乐，使人急切想抓住，渴望再度拥有。于是问题就出现了。

前面欲望一篇里，已经探讨过贪得无厌的问题。然而更麻烦的是，意欲贪求的东西早已经不是原来那么纯粹，它已经变成一种因人而异的概念。

人并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执着于这样一种经验，不知道性行为其实是一种逃避自我意识的方式，却在之后的记忆和追求中，自作聪明地添加了自我意识，反过来把它变成了另一种烦恼。

一切都说得这样明晰，不禁让人哑然。人活在世上，难道不是为了探索、尝试、去发现新的惊喜吗？什么都告诉你了，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都逃不出人的那点本性，那还活个什么劲呢？起码也会导致性冷淡吧？

但如果真的明了了，你会发现问题并不在于性，一切都是自我惹的祸。如果学会了解脱自我，不用逃避，一切都迎刃而解。如果始终在自我意识中挣扎，那不止会把性变成烦恼，还会把人生变成一千种烦恼。

自我意识让我们从自我中心的角度去想事情。身边人说了什么或者没说什么，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都可以被翻译成：算计、忽视、不信任、无礼、虚伪、报复等等，躲不开的苦恼和怨恨。即便粗线条如我，也会不时接收到这样的信息，作出令自己不悦的结论，有时甚至会因此彻夜难眠。

往往这种时候，我们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的，而这种判断通常也可以被证明是正确的。于是就有了先验性，后面再发生什么都会往同一个结论去套。结果是，本来蛮可以一笑了之的偶然，被一句“我早就知道”定性，再无翻案的机会。

但这会不会是另一只薛定谔的猫，这样想就有，不这样想就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