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时间:2016年6月6日 - 6月8日
Tristan,杭州人,香港理工大学工业设计本科,交互设计研究生,毕业后在香港某科研机构工作了5年,现就职于腾讯,是一名交互设计师,负责Qlippie(装扮穿戴式摄像机)项目。
Tristan觉得自己行走在交互设计的道路上,似乎是命运的安排,是一个契机。现在每一天于他都是一个挑战,完全踏出了他的舒适范围。
访谈实录:Tristan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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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我考上了浙大,但我一天都没有去读。浙大的招生办老师说香港理工大学有申请奖学金的机会,问我要不要去考一考试一试。当时,那些香港的大学并没有开始普招,清华北大浙大这样的一线学校,都有自己对应的一个香港合作学校,会送自己的学生去那边就读。浙大对应的是香港理工,两所学校之间有一个协议,每年提供10个左右奖学金的学生名额到香港理工,毕业时拿香港的文凭,而不是浙大的。
大概有50-60个人去考,有几个和我一样杭二实验班出来的学生也都去考了,他们的笔试成绩比我好,但笔试只占一部分,我们还需要通过面试、英语口语测试等等,看的是综合素质。我考上了,其实当时我连香港理工大学是什么学校都不知道,老师也只是听过。香港出名的是两所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和香港大学。当时我高中数理化挺好的,偏向于选理科,加上当时香港理工提供全额奖学金,我就去了香港理工。就这样,考上的 10个人就被送了过去,感觉像是被卖了过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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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到2008,4年的时间我都在香港理工学习,选了自己比较喜欢的、感兴趣的专业--工业产品设计。选专业我还是挺理想化的,因为也不知道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就用了排除法。我以前是理科实验班的,数理化还是不错的,但是我无法想象自己在实验室里面,披一个白大褂,算着什么东西,就先把这个给排除了;然后我对金融类的工作并不喜欢,觉得枯燥,就排除了金融类的;剩下的便不多了,就只是设计,以及我的第二志愿--兽医。我记得当初去面试香港理工时,面试官问我为什么选择这样的一个专业,我说“假设你在马路上面走,看到前方的栏杆、垃圾桶、或别人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你设计的,应该会觉得很伟大,因为觉着改变了世界,改变了人类的行为习惯。”那个年龄阶段的我,是这么想的。
2006年的暑假,还在读本科的我,有幸在飞利浦设计室当了3个月的交互设计实习生。香港理工大学会要求大三学生利用暑假的时间实习,而学校和企业之间都有着一定的联系,会把职位集合在一个excel表,列举了一系列公司的实习空缺。学生照着列表,找自己感兴趣的去应聘,我当时应聘的就是飞利浦。Philips design是当时亚洲最好的一个设计团队,能进去就不错了,所以不管是不是工业设计的岗位,我也想进去试试。当时经济还可以,所以那个时候飞利浦香港的设计室里面有许多优秀的设计师,还算挺国际化的一个团队,但现在不景气了,貌似是散了。
但这一份实习也为我后来的研究生抉择和现在的工作奠下了基础。我感觉人生有人生的奇妙之处,虽然当初因为Philips design的实习不是工业设计的岗位有一点遗憾,但现在来说,当时算是我人生的一个启蒙和转折。接触到了交互设计之后,发现交互设计是一个社会的趋势,是产品设计未来的方向,任何东西都会被智能化、交互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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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到2009,我就留在了香港理工,用他们提供给我的奖学金,继续读研究生。当时大三的时候有去美国读研究生机会,但是算下来费用太高,便决定留在了提供奖学金的香港理工。申研究生的时候,是有一个工业产品设计研究生学位,和我本科专业对口。但是我当初去试听了工业设计的研究生课,发现工业设计研究生课与我本科学的重合度太高,认为读完了这个研究生,可能新的东西不会太多,而我当时是想学新的东西,想拓展知识面,就选了交互设计,当时并没有考虑到交互设计是不是潜力股这个问题,也没有想到现在这个专业会成为这样一个热潮。
再实在一点,那时学习交互设计还有一个动力是钱。本科时,获得下一年奖学金的前提是每年都达到一个GPA的要求,没达标,就没有奖学金,没有奖学金,我在香港就活不下去。大学毕业也是,没有了奖学金,香港这边的房租贵,不马上找到工作,我也活不下去。不是有句话嘛,“财政自由之前,说什么都是扯”,当时的逻辑思维就是这样的,研究生提供的奖学金,促成了我继续学习交互设计。
算是命运吧,当时交互设计的概念刚刚出来,我刚好踩上了这个时间点。互联网的兴起,传统的工业设计没有那么吃香了,反倒是交互设计,发展的很快。互联网时代,特别是移动互联网时代,不管你拿哪个牌子的手机,用的都是APP,所以这个手机和那个手机的工业设计基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有区别的反倒是那些在屏幕里面的东西了。这个时代,看中的更多的是屏幕里面APP的用户体验以及APP的交互呀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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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学习交互设计,在当时没有什么资源可以借鉴的,但是当时年轻,倒没有什么说思考东西思考的那么完整。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思路比较偏向于往新的,不太安全的地方去发展,觉得还挺刺激的。这一份刺激发生在做一些自己不确定有什么后果的事,发生在决定的那一个时刻。那一刹那,是刺激的。运气的是,无论是工业设计还是交互设计也确实在我的兴趣范畴之内。
交互设计本身并不算是刺激,不过学下来以后,比我原本预期的学到的多得多。可能跟当时的老师有关,跟我也挺聊得来的,我十分想要和他学东西。真正选了交互设计,与他也是有极大的关系的。他讲解的十分透彻,比如有人会问,“交互设计和工业设计本体的区别在哪里”,他会从设计学科的最根本开始帮你理清,在怎么样的一个市场、技术、经济条件之下,便会有怎么样的设计对象、设计方法出来,所以才会有所谓的交互设计、工业设计。
工业设计的对象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比如一把椅子呀,一张桌子。交互设计的对象则是设计一个网站界面、APP界面之类的东西。比如,你设计一把椅子,你看的是椅子的长、宽、高、重量、材质、外观、美观程度;你设计UI关注的是哪些用户在使用、使用流程、时间的前中后排列,也有对美观的考虑。从抽象的理念来说,不管是桌椅还是网站APP都是东西。不过每一件东西都有自己的维度、属性,从这个层面来说,工业设计和交互设计是不同的,但是除去对设计对象的维度和属性的不同的考虑,两者之间在设计方法和设计思路层面上这些更高一个层级的考虑是相通的。
日后还会发展到服务设计,服务也是一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有自己的一个属性。到那时,就是服务设计,估计某服务针对的用户市场、服务本身的流程、服务涉及到的相关人员、公司持股者的利益等等。以后会有人包装服务设计这一行业,会说服务行业会成为潮流趋势。但其实背后最大的驱动因素,中国GDP在服务业上面占比的加大,促进了服务行业的需求。但从抽象方面来说,设计更是一种方式,无论是工业、交互、服务设计都是相通的。那位老师让我对设计在哲学这方面都有了完整、更深入的了解。交互设计只是他教授给我的其中一部分,所以就算到了现在,交互设计就我而言,只算是一个阶段,所有设计之间有着一定的相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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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毕业后,2009年到2014年,我在香港最大的一个科研机构里面工作。那个机构里都是工程师,并没有设计师,所以他们对设计并没有什么概念,认为设计就是美工。我从组建3个人小团队开始做到6个人的团队,主要就是进行对内教育,让他们知道设计在细分上面的不同职能,帮助他们了解设计在研发流程上面所扮演的角色,以及设计在研发创造中的价值是什么。
我一直以把设计更好地融入在产品研发和科研流程中为目标,也因此参与了许多很有意思的科研项目,创造了一些科技类产品。比如在iPad出来之前,我们其实也有研究并做出pad,主要是在电子教育、电子医疗方面的pad。另外,现在Pad或手机可以把视频投到智能电视上面,我们当初也研发出了相似并且相对成熟的产品。没有面向市场、没有推广是因为这个机构是研究性的机构,与市场有一些脱节,这也是我后来转去腾讯的一个因素。我想要接触与市场接轨一点的项目,2014的5月我转到了腾讯上班。
我在腾讯的这两年其实并没有在做交互设计,现阶段我在负责一整个产品,叫Qlippie,是一个装扮穿戴式的摄像机。着手经历Qlippie的项目,使得我对设计两个字的理解,范畴一再扩大。以前在研究院的交互设计团队内,可能就是交互设计,有时会扯到视觉设计、信息设计等等,这些层面其实只是最下面的一个层面了。等你负责产品之后,就会涉及到产品层面,要看对产品的一个定价、生产产品的成本、产品的目标市场,以及里面更高层级上面的一些设计。负责业务之后,要涉及到商业层次设计,便要考虑合作伙伴的商业利益,探索好的商业模式,合理利用欠缺的资源等等,这些都是不同层次上面的。现在我在负责产品的时候,发现接触事务面比以前大了许多许多,每一天于我都是一个挑战,完全踏出了我的舒适范围。
自然而然的,我就运用到了我研究生时学到,摸索到的思维,即“设计背后的道理都是相通的,都是设计,只是呈现在了不同的维度。”我把这些所谓的设计,都放在了一个大的设计范畴内。现在,我最大的兴趣,大概就是怎样把一件事做全。当然这件事不会是开一个地产公司这类,而是有意思的,可以创造价值的,偏向于设计类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