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16日,一起“村霸”性质恶势力刑事案件主要犯罪嫌疑人李某,在河北省张家口市宣化区被赤城县公安局民警成功抓获。此前,李某的妻子赵某某作为同案犯罪嫌疑人已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
这一对夫妇是张家口市赤城县田家窑镇郭庄子村村民,长期以来,二人以采取暴力或举报他人相要挟等非法手段,多次敲诈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李某还曾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甚至致使一名被害人母亲不堪忍受其迫害而自杀。
其实这起案件算不得什么特别严重的案件。这个案件在这个节点被拿出来、大张声势地宣传,是因为我们社会即将掀起另一件运动:扫黑除恶。近日,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在全国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而且特别强调,是在基层扫黑除恶,连带打击保护伞。
想起很多年前我在基层派出所工作时经历的黑社会性质的事件。
我工作过的那个派出所是一个经济比较落后的镇的派出所。地方落后,自然也产生不了大规模的黑社会,顶多有个黑社会性质的村霸。在基层派出所工作,最先接触的一是基层干部,二就是这些村霸们。
印象最深的是甲村的村霸,故称之为甲村霸吧。是一位复员退伍的军人,人长得比较帅气,也很精明。镇上很看好他,希望老支书好好带带他,将来让他接班当支部书记。在农村,特别是在经济落后的村庄,有经济头脑的人,往往都到外地打工去了,不愿在村里逼逼叨叨的当干部。镇党委政府往往为基层党组织的人选而头疼,见到个不错的苗子,特别是像甲村霸这样的人,是很珍惜的。
但是,老支书退休后,村委的另一个老头却接了支书的位子,甲村霸的接班梦破灭。新支书上任后,他的老父亲家里,晚上几次被人扔了黑砖头,在卫生间上方的太阳能都被砸碎了。我们去调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再次发生时,请了县里刑警队的技术人员来,勘查脚印啥的,也没能找出作案人。
人们当然会怀疑是甲村霸作案。但我们找到他时,他却大倒苦水,说人家都怀疑他干的,他很苦恼;极力表示根本没有当官的意思,一心只想做点生意,如何如何。
消停了一段时间,新支书本人家里遭到袭击。是在凌晨时分,有人在他家屋顶上,往堂屋(北方农村平房的结构,往往是三间房连在一起,中间房叫做“堂屋”,开一个门,两侧房间作为卧室,不单独对外开门)门前浇下一桶汽油,放火焚烧。幸好及时发现被扑灭,而作案人被发现沿着屋顶逃走。等接到报案我们赶到时,也只能勘查现场,慢慢调查了。再次问询甲村霸,还是那套说辞。
经过侧面了解,应该是甲村霸请了市里的黑社会人员来作案,所以无论怎么侦查,只要抓不到他的同伙,他都有恃无恐。但毕竟都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所以警方也不可能大动干戈去调查。我离开后,听说新支书终于辞职不干了,甲村霸如愿以偿当上了支部书记。
另一个村霸,姑且称之为乙村霸吧。他倒不是复员军人,而是从小游手好闲、不怕事、好勇斗狠的那种。我去派出所时,他就已经当上了村治保主任,还经常请我们吃个饭,经常到派出所坐坐。有一次,他在吃饭时告诉我们,他去另一处农村拍卖村集体的树木,是作为陪标一方去的。有人真的要竞标,被他当场打了一顿。因为双方都是黑道的,所以实力较量后,没有人报警,我们也就没法追究。
关于他的一个笑话是,和另外一个村里的留守妇女相好,每次去她家,都拿出几元钱给小孩出去打游戏,然后和妇女苟且;倒也真出力:农活他亲自到地里帮人家做,被村里人看到了,传为笑谈。
还有一次,快过年了,他的小舅子不知和他发生什么冲突,他就叫了派出所把小舅子抓起来,本想教训一下的,他说说情放走了:既教训了小舅子,又显得自己本事大,随意指使派出所嘛!熟料这个小舅子是个通缉犯,因为参与刑事案件一直刑警队抓没抓到的,这下我们倒是正中下怀,直接拿了人通知县里刑警队带走了。这家伙傻了眼,找所长要人,所长说管不了了,县里抓的;连忙去县里托人,终究没能在年前放回。也算吃了个蹩。后来听说也是当了村支部书记,不知后来这位书记干得怎么样。
这就是某些农村政治生态的状况。其实像这种人,在村里当书记也是迟早的事:有黑社会背景,阴招阳招损招都可以用,只要不做大恶,公安机关没法处理;只要公安不处理,村民就只能忍气吞声。
其实这两个村霸还不是真正的村霸。真正的村霸是另外一个镇的一个村支部书记,因为让两个黑社会的马仔杀了反应问题的村民,尸体扔到一个很深的采石坑里,刑警队请了水鬼(潜水员)来捞了几天几夜才找到。这个马仔落马后,为了保命,将这个支书供出来。这个支书当了二三十年干部,根基深厚,在县里市里都有关系,在村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有个段子,说他落马后,跟审讯人员吹,村里所有妇女的味道她都知道,审讯人员不服,就找了几个妇女,摸了味道让他闻,果然都说对了;一个小伙子不服,在驴身上采了味道让他闻,他感叹:“村里新添了人口?”最后这个村霸被枪毙了。
现在,人民群众对公平、正义、安全方面的期待值越来越高,但基层社会存在的黑恶势力,严重影响了人民群众的安全感、幸福感。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不能让黑恶势力的存在成为一块“短板”。打击黑恶势力的行动,正在全国各地如火如荼地展开,像上文所说的这种村霸,纷纷落网,大快人心。
期待广大公安民警及司法机关,铁腕出击,扫黑务彻、除恶务尽,并把扫黑除恶与反腐败斗争、基层“拍蝇”结合起来,深挖黑恶势力“保护伞”,维护社会平安稳定,保障人民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