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关注 | 关于石油的那些事儿——听余世诚老师讲故事(二)

2017-11-02 中国石油大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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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诚,1937年出生,1964年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毕业,其后一直在我校任教,历任校务委员、校学术委员、人文学院院长,教授、研究生导师,获有突出贡献教育专家称号,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10月14日的校报,我们从《易经》“泽中有火”讲起石油的故事,看千古传说如何变成现实,追溯古书中对石油的记载,沿历史脉络探寻石油的命名和在古代的用处,并分析了古代科学家沈括对石油的研究,对石油故事有了初步了解。今天,我们继续在石油中体味浓郁的诗情,找寻钻井术的祖先和世界第一口油井由来的故事,然而石油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我们也会看到封建制度和帝国主义对石油发展的摧残,玉门石油工人奋起抵抗,与他们上演一场震惊世人浴血奋战。

石油抒情诗韵浓

石油和天然气,以它特有的瑰丽激动着诗人、文学家们的情怀和灵感。古往今来,有多少风流文人与之结下了不解之缘而传为佳话啊!

西汉文学家杨雄,能写一手好赋。他在一首描写自己故乡名迹的赋里,有“铜梁、金堂、火井、龙湫”句。火井就是天然气井,被西汉的杨雄列为四川的重要名迹,可想四川天然气井由来已久矣。

西晋的文学家左思也曾写赋吟诵四川的天然气井。他在《蜀都赋》中歌道:“火井沉荧于幽泉,高烟飞煽于天垂。”试意译成白话诗即:

在那幽深的井泉之中,有火光荧荧; 

由它燃起的大火高烟,照亮了天空。

这奇特绚丽的景象啊,就是蜀都的火井!

顺便说说,左思是山东临淄人,他为了写《蜀都赋》,特移家到洛阳,访问熟悉蜀地的人。他在家里处处都安放纸笔,偶然得到一两句,就赶紧记下来,这样一点一滴地辛勤积累,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得完成。作品完成以后,豪富人家争相传抄,“洛阳纸贵”的典故即由此而来。当时影响之大,可以想见。

东晋的文学家郭璞写的《盐池赋》中有:“饴戎见珍于西邻,火井擅奇乎巴濮。”也是描写四川天然气井奇特景象的佳句。与郭璞同时代的大书法家王羲之,对四川的天然气火井也极感兴趣。他曾给远在四川的朋友写信询问:“彼盐井、火井皆有不?足下目见不?为欲广异闻,具示。”这几行雄劲潇洒字迹,既是书法珍品,又是祖国石油天然气史的宝贵史料。

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诗歌最为繁荣的唐代,石油天然气的奇光导彩,更为诸诗家所关注。被称为诗圣的杜甫,曾写过《盐井》诗,其中有“官作既有程,煮盐烟在川”,这里的“烟”,就是四川的天然气。当他闻知四川北部的松州战火烽起时,又勾起他对那里的火井的关注,写下了“烟尘侵火井,雨雪闭松州”的诗句。我们不要忘记,杜甫弃官为民,所选的定居点就是火井之乡的成都。比杜甫稍后的青年浪漫主义诗人李贺,在他短短27岁的生涯中,也留下了“御沟泉合如环素,火井温泉在何处?”的诗句。

还有南宋杰出的爱国诗人陆游,许多人都知道他的感人肺腑的《钗头凤》的悲剧和气壮山河的《示儿》诗篇,岂不知他对石油、天然气也有着浓厚的兴趣。他在《老学庵笔记》中说:“烛出延安,予在南郑数见之,其坚如石,照席极明,亦有泪如蜡,而烟浓。”并引用了同期文人宋白的诗句“但喜明如蜡,何嫌色似黳(yi 漆黑色)”的诗句,以发感叹。后来,他在四川看到彭某写的火井碑文,又产生了极大兴致,当即写了《跋火井碑》。他说:“夜读蜀彭君火井碑,乃知天地间何所不有?亦喜彭君之善记事也。”

故乡在四川的北宋文学家苏轼没有对火井奇观留下诗句,不免令人遗憾。但是,他对故乡火井、盐井的开掘技术,却作了极可贵的记录。

钻井术的祖先是谁?

凿井技术在我国有着很古老的历史。古书《世本》上说,与大禹同时有一个叫伯益的,是他发明了凿井术。当然,这里是指用来汲水的大口井。用于开采天然气、石油的小口深井的钻掘法,在我国也有着悠久的历史。

据东晋史学家常璩所著的《华阳国志》称,早在秦汉之际,即两千年前四川就有天然气火井,用来煮盐。新中国成立后在四川成都杨子山汉墓出土的汉画像砖,也有描绘火井煮盐的图画。图上还清楚画有井架,按与图上的人物比例,约有两丈多高,上窄下宽,与近代使用的顿钻钻井设备十分相似。这说明,在汉朝我国的钻井技术已相当高了。但是,这里记载和描绘的井有多深,口有多大,还不得而知。

宋朝的文学家苏轼给我们留下了关于钻掘小口深井的宝贵资料。他在《蜀盐说》中记道:“自庆历、皇祐以来,蜀始创筒井,用圜刃凿如碗大,深者数十丈。以巨竹去节,牡相衔为井,以隔横入淡水,则咸泉自上。”可见在九百多年前四川人民已能钻掘象碗口那样粗细的深达数十丈的小口深井了,而且还会用竹子做成套管下到井里。

宋朝以后,又有明朝的马骥、岳谕方所编绘的《蜀井图记》,曹学佺写的《蜀中广记》,宋应星编写的《天工开物》等等,对我们钻掘小口深井的技术都有详尽描述。从这些描述中,我们可以知道,在八九百年前,人们在钻掘小口深井时,不仅会下套管,还会打捞钻具,还会用“泥孩儿”补井,掌握了一整套钻井技术。技术就是力量,据今人胡砺善同志考证和调查,两千年来,我们的祖先在四川地区就打了将近十万口一百到一千公尺深的火井、油井和盐井。

无可辩驳的历史事实表明,我们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开凿深矿井的。小口深井的钻掘机械是我们祖先的发明创造。著名的英国科学家李约瑟考证,这种钻井技术在十一世纪才由中国传入西方。可是,诸位读者可知道,在世界油井钻掘史上,还有一场国际间的笔墨官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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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打了世界上第一口油井?

谁打了世界上第一口油井?美国宣布说,美国人狄拉克(Drake)在1859年8月29日打了一口二十一点六九公尺的油井,从中取出一千八百多公升原油。说这是世界上第一口油井、美国是“世界石油工业的先驱”,还要在1959年召开的第五届国际石油会议上举行一百周年纪念。苏联咽不下这口气,一个叫卡特仑柯的出来声称,世界上第一口井是老沙皇时期的一个矿务员谢苗诺夫打的,说他曾在一八四八年打了三口油井。还有一个叫吉洪拉沃夫的苏联人,写了一本《石油的故事》,说俄国是世界石油工业“之父、祖父、曾祖父”,世界各地的石油井架都是巴库石油井架的“子孙”。美苏两家这桩笔墨官司,至今还未打清。

我们说,两家无须再争了,事实自有公论。

请看:

我国明代著名学者曹学佺(1574—1647年)所著《蜀中广记》中写道:“明朝正德末年,嘉州开盐井偶得油水,可以照夜,其光加倍,沃之以水,则烟弥甚;扑之以灰则灭,作雄黄气,土人呼为雄黄油,亦曰硫黄油。近复开出数井,官司主之。此是石油,但出于井尔。”曹学佺是明代进士,曾任四川石参政、按察使官职多年,其著《蜀中广记》都是亲见亲闻,上述记载完全是可靠的。查“正德末年”为公元1521年,如果我们以此作为我国第一口油井的资料,其时间也要比美国的1859年和俄国的1848年早三个多世纪。而实际上,我国钻掘还要早得多。如前所述,四川的盐井与火井、油井有着密切的联系,它们应该是大致同时开发的。这样分析起来,我国第一口油井的出现,就不是“正德末年”,而是在此以前很久很久了。

究竟是谁打了世界第一口油井,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吗?

封建桎梏酿悲剧

我们的祖先认识和使用石油、天然气有几千年的历史,但是,在近代史上却成了石油工业极其落后的国家。这是历史的悲剧。

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生产关系,严重地阻碍了祖国石油事业的发展。闭关自守、昏聩无能和愚昧无知的封建上层建筑,也像枷锁一样锁住了石油生产的脚步。封建社会的统治思想认为“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而石油、天然气就往往被他们当作“妖孽”而处置。魏晋时期,张天锡在凉州(今甘肃)谋反,自立为凉州王。有人就把这里出现的“火燃于泥中”与张天锡自立为王相联系起来,说这种石油或天然气燃烧的现象,是不祥的征兆。还有《博物志》和南北朝时期的刘敬叔写的《异苑》,记述了一段有关四川天然气的怪事:“蜀郡临邸县有火井,汉室之隆,则炎赫弥炽,暨恒灵之际,火势渐微;诸葛亮一瞰(看)而更盛;至景曜元年,人以烛投即灭,其年蜀并于魏。”这种用天然气燃烧的旺衰现象解释汉室的兴亡,也纯属无稽之谈。更有甚者,还有昏官因发现石油、天然气而杀人的。据《魏书》记载:凉州“城东大泽,地忽火燃,广数里”。这显然是石油或天然气的自燃。但凉州王玄靖和大将瓘却认为是不吉不利,杀了许多人“以应水火之变”。还有那个“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忽必烈,他一当上皇帝(1271年),就下令封闭了鹿州以石油作原料的制蜡业,致使我国的蜡烛生产停顿了二百多年。

一直到了现代,在玉门还发生了这样一出滑稽戏:1939年玉门打井出油后,一批国民党要员认为这是“老君菩萨”的显灵,跪拜老君庙,并虔诚地重修了老君庙。这真是可笑而又可悲啊!

试想,在这样的封建桎梏下,石油工业怎么能得以迅速发展呢?更何况还有西方资本主义列强和帝国主义的扼杀。

帝国扼杀发展难

到了明清之际,经过几千年的缓慢发展,我国的石油业毕竟也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清代文人李榕所著的《自流井记》,记述了一百多年前四川自流井采气制盐业的状况。当时,已有庞大的手工业作坊,有成千上万工匠靠出卖劳动力为生。从技术上看,这时已能打一千米深的井,对地质情况也有相当的了解,还能铺设长达几十里的输气、输盐水的管线。这种萌芽,如果没有外来的资本主义列强入侵,也会发展成为资本主义企业的。

但是,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西方资本主义列强相继入侵中国,使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扼杀了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独立发展,我国的国民经济越来越被外国帝国主义所控制,石油业也没能幸免。1870 年美国首先向我国输入“洋油”,接着又有俄国、荷兰、英国的“洋油”充斥我国市场。西方列强的“美孚”、“德士古”、“亚细亚”三大石油公司,在中国设有几百个分销机构,并有全套的油库、油车、油船、码头、仓库及附属工厂。他们的“洋油”不仅倾销我国的城市,还渗入到广大农村。“洋油”之患,既扼杀了我国民族的石油工业,也沉重地打击了我国民族的植物油生产。

1895年的《马关条约》和1898年的《中德条约》之后,帝国主义又取得了在中国的开矿权,我国的石油资源很快又被帝国主义控制。1895年日本控制了台湾的石油资源,1905年日本又控制了东北油页岩的开发。延长油矿曾先后遭受德、日、美的盘剥。四川的油气资源,法、英、美、德都曾染指。更为卑劣的是,他们在控制我国石油资源的同时,还制造了一种“中国贫油论”,企图从思想上瓦解我国发展石油工业的信心,永远靠乞讨他们的“洋油”过日子。

在封建桎梏下,在帝国主义的控制下,在官僚资本的盘剥下,旧中国的石油工业衰败破微不堪。从 1907到1949年的四十二年中,全国才有君庙、隆昌、石油沟、台湾几个油气田,总共打井七万一千多米,全国才有八台钻机。原油累积产量二百七十八万吨,平均年产才六万三千多吨。炼油厂很少,且主要加工进口的“洋油”。科技人员极少,石油地质和地球物理的技术人员不到三十人。几千年的石油古国,竟落到如此可怜的境地,这怎能不激起我国人民对帝、官、封三座大山的无比痛恨。

玉门血泪恨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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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峪关外的玉门,早在古代,劳动人民就发现和利用这里的石油。但是,一直到了近代,还没有进行工业性的勘探和开发。1937年,一些爱国知识分子如孙健初等,骑着骆驼,不辞辛苦来到戈壁滩上,在这里进行了大致的勘察,取得了一定的收获。然而,指靠“洋油”的国民党政府,并不重视这里的石油资源。抗日战争爆发以后,海口尽被日寇占领, “洋油”进口发生了困难。只是到了这时,玉门的石油才被国民党当局想了起来。1939年,在我们党的支援下,打了玉门油矿的第一口井,从此,玉门油田才得以开发。

在国民党统治下,玉门的石油养肥了官僚资本家,却耗尽了石油工人的血和汗。电影《创业》中所描述的“裕明”油矿工人生活的凄惨情景,就是当年玉门的真实写照。工人住的是窑洞,1940年有一个窑洞坍塌,十个工人被活活砸死。工人的劳动毫无安全保障,爆炸、火灾等事故频繁发生,人身伤亡连连不断。工资极其低微,又加通货膨胀,往往一月的工资买不了两盒纸烟。工人中流传的歌谣说: “早送星来晚迎星,月月工资不顶用。买上两包‘中山门’,工人饿得肚子痛。”至于在政治上更是没有一点自由。工头可以随意大骂工人,还有什么“特党部”、 “特密小组”、 “矿警队”可以随意罗织罪名捕杀工人。工人悲愤地唱道:

一出嘉峪关,

两眼泪不干。

向前看,戈壁滩;

向后看,鬼门关。

当时的玉门,就是如此血泪斑斑的一片凄惨景象!而其他石油厂矿的情况又如何呢? 

(未完待续)

编辑:潘鑫 刘倩 丁磊

主编:许晨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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