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的爱情

信子的爱情_第1张图片
零凝作品:信子的爱情

(1)

信子缺少爱情,信子需要爱情……

这天,一早就被妹妹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犹豫片刻,信子起了床,在那张颓废布满皮肤细纹的脸上用毛巾、清水和胡须刀,整理一番。喉咙有点痛,所以披上了厚厚的呢子大衣。

拼了一辆黑车回去,车头司机的隔壁座位已经被一位早上车的中年男子占领,信子只好坐在后座的里头。车子在他内心急切的催促下绕来绕去,终于凑够了四位乘客,飞似的碾过大桥。他再次不耐烦地按掉妹妹的来电。

头脑混乱、迷糊,感冒的前兆,即便拼命地吃药也无法逃脱头晕脑胀的命运。可是,还得去圆妹妹的一份心意。

妹妹笑盈盈地在马路的对面朝信子招手,旁边是三位同事,都是一系列英文名字,因为都在外企工作。信子什么都没有记住。而信子,只好叫E.T.了,他对外星人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这个世界原本充满着巧合。那位和妹妹一样美丽的同事吸引了信子的注意。只因为妹妹在一旁偷偷指了指她,暗示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蕴意。于是他便认真地在这群人中锁定了她。

一群衣着朴实的女孩和一位全身裹得严实的老男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踱过马路,在一家烧烤店铺里坐下。

生意惨淡,服务很不如人意。但信子的心已不局限在这里,游离犹如屋顶上随意散置的啤酒瓶装饰风格。

窗外这座熟悉却陌生的都市。他那中学时代还有他的大学梦……曾经的过往一幕幕似乎又呈现在信子的眼前,却模糊,很快消逝。

菜上来后,大家都沉默地吃着,浑然不像平日里玩笑幽默的风格。信子知道这点,也明白彼此的距离。此行似乎变得多余和拘谨起来。于是努力寻找一些不经心的问题,然后问了再问,才发觉自己不可饶恕的随意。

于是妹妹离座了,还带走了另外两位女生。这种故意的促成在玩笑的外衣下似乎相当有效。信子只能故作镇定地寻找一些一说出口就会后悔的话题。而她也不自然地答应着。正经的氛围让彼此透不过气来。

直到彼此轮流去了卫生间后回来,信子的心才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好笑。他甚至不明白此行的目的,却莫名其妙被妹妹带入被动的局面里不知所向。难道是如此场景自己太过熟悉,以至于身处其中便心理反射一般不自觉。

但,拒绝一切可能不再是彼此年龄所热衷的行为。于是,一切似乎已然明了……

然后,他们去附近一所中学打篮球。许久没有运动了,拿到球近乎有些激动。一连投篮就是百发百中。这种活动很好,纯真的氛围很熟悉。那位同事引起了信子的好感。

之后一群无聊的人去吃火锅,讲一些无聊透顶的话题。然后去打台球,结果信子输得一塌糊涂。然后去水上公园,看一群人在湖边玩水上气泡,大家暧昧地大笑,那个引起信子好感的同事更是夸张透顶。突然一群人聊到爱情的话题,就开始配对,而她一直在坚定地争辩和信子并非真实,这时信子才恍然大悟妹妹的苦心。就是前期工作似乎不行,还是符合她大大咧咧的性格。

最后去唱歌。来了一位中学老师,那位同事和那位男老师一首一首地合唱着情歌,似乎故意要证明什么,信子顿时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尴尬——这里的一切已经不属于他了……


(2)

那次相亲失败后,信子显得更加孤僻了。

学妹突然来找他。那天晚上,他、她、她同学还有他同学(她曾经的追求者),小聚了一下。

时间过得很快,有5个年头没有见面了。

她还是以前的样子,大大咧咧的。美丽,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魅力。

回想5年前,记得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好像是在一个部队里头的舞厅里,学校艺术团的几个成员和部队的首长们联谊。那次她是舞场上的焦点,虽然她还不大会跳舞。而信子就坐在她身边。他问她哪里人,就那么彼此认识了。那时她很兴奋,因为她开始接触到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我来自一个小山村”,5年后的今天,她不知不觉地哼起了歌…… 

印象中,那个时代里,她是校园中大家关注的焦点之一。留着短竖的头发,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她一贯就是豪爽的大姐大。豪爽的女孩原本就受欢迎,而她又是个美女。

事实上信子和她交情不深,对她和他同学的事情也知之甚少。只是后来他同学放弃了,但依然彼此保持联系至今。而毕业后仿佛信子也曾经有在电话中与她联络过,也不清楚是什么缘由,或许是太寂寞了吧,人一寂寞就很容易想与自己喜欢的异性聊天,而忘记了事实上彼此并不熟悉。

    然后几年后的一天,他同学传给他一段她在电视里当播报的镜头。信子几乎认不出来了。好像胖了,也比从前更女人了。也是那个时候,信子明白了,他同学仍然喜欢她……

     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时光,会抹平一切记忆和情感。而他们四个人,此时进了一家餐馆就餐,彼此已然成了故友,闲聊曾经的同学师长这些年来的故事,不禁慨然。“可以嫁人了”,这是信子那晚最后的观点,“因为男人都很坏。”两位女人点了点头,沉默,信子同学昂起头喝掉了那杯果粒橙。

20点25分的航班,往北部的某座大城市。“一路顺风”,这是信子同学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那晚的雨下得有点大……


(3)

又是一个周末,不知有多少个周末平淡地度过了。

中午,信子约了平生最好的笔友。彼此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虽然同在这座美丽的城市里生活。两个人找了个环境不错的饭馆,落座闲谈。

她是个传统、优雅而美丽的女孩,在一家不错的公司担任要职。回想当年,他们偶然相识,用书信维系那份纯真的友情,足有五六年之久,后来见了面,也成了很好的朋友,到今天算来也有十多个年头了。这一路走来,她在成长中的困惑,有信子在书信中耐心的鼓励和开导。当中,她坦言曾经因此喜欢了信子七年!可惜她并不是信子喜欢的类型,而且在这份友情中,信子担当的一直只是个大哥的身份。

正如此时,信子很久没有这样教训她了。她对爱情的把握是那么粗心,以至于把自己置身于两难的边缘。喜欢别人,却不想要付出。被喜欢,却不曾尝试去珍惜。总之,性格上的不成熟和任性,使她渐渐步入了高龄未婚女孩的行列。不过这一次教导终于让她认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缺点,并保证会给信子一个不错的交待。这也正是信子一直希望的,但愿如此。

    下午,和昔日乐队的朋友小吴相聚。都有五个年头没见面了,依旧那么年轻,那么帅,那么时尚。女朋友的照片就在手机的屏幕上,那么漂亮。他和她都是圈子里的朋友。毕业后,他在酒吧玩了好几年,驻守、跑场,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来到这座城市,他想到的是赚钱,是锻炼自己,是每一个人所想要去做的事情,当然不一定是自己喜欢做的那份工作、那份理想,毕竟音乐或许只能是一种兴趣,他明白了,信子也叹了口气。

晚上,信子突然被叫回单位值班,待到了凌晨。开车送喝醉的领导回家,体会到领导的辛酸与无奈。借酒消愁,把酒欢歌,人们总是用酒寄托自己的喜怒哀乐。且效果总算是不错的。只是有时候大家很难明白,为何开怀痛饮却往往会乐极生悲呢?或许欢乐和悲伤原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看待的角度不同,便有不同的情怀吧!

第二天中午,做直销的同学夫妇,开着新买的车子,在楼下等信子一起吃饭。这或许是信子最怕见到的最好的朋友了。他们对事业的执著和乐观,让人羡慕和钦佩。可是信子,还有很多其他人,并不能够因此而为其做些什么,或者加入直销的行列。其实这个世界是多元的,直销再好,也只是在他们所处的世界里的一种信仰,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这真是个不错的事业,但从另外的角度来看,或许这根本不算什么。当然,失败在这里头是不能被提及的,或许当他们在努力说服人们加入他们的行列时,或许会希望人们能够简单、单纯一些——简单地相信,单纯地去做,这样就不会这么难吧!

剩下的周末的时间,信子疲惫地睡下了……


(4)

日子照样平淡地过着,直到七月的一天。

那天,去隔壁的隔壁那间办公室的时候,信子看见了她……

她刚毕业。办公室的领导们一边泡着茶一边侃侃而谈。她则自个儿沉浸在网络里。

单位Q群里开始有人讨论她了,据说是新来员工中最漂亮的女孩,不过信子还没有那种感觉。

真正注意到她时,是那天,阳光似乎很猛烈。隔壁办公室的阳台布帘没有拉。信子要复印一份文件,刚好走了进去。女孩就站在里面,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他。在耀眼的阳光中,信子感到一阵眩晕。

女孩微胖,胖的人总是具有亲和力的,女孩的人缘自然很好。想必当年喜欢她的人应该很多吧。信子总是在想,就像当年的他,当年的青春年华……可惜,女孩已经有了男朋友。

事实上,信子对感情已经不抱有太多的指望。久而久之也没了兴致。整日里和办公室的同仁在慵懒中度日。中午下班很久了,彼此才会提醒对方,是否要叫餐,或者去吃饭。但答案一般是叫餐,或者信子自己去吃,他同事刚好减肥。下午的时候更是夸张,没到晚上七点以后彼此都不会离开。最后还得信子甘拜下风,跑到外边找家面馆充饥。他同事则会呆在办公室直到第二天一早,当信子推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才会喊饿。

其实电脑的魅力并没有如此巨大,只是内心太安静了,安静到连走动的噪杂声都会让自己感到不安。

女孩开始来办公室串门了,大大咧咧的,有男孩子的豪爽性格。于是每次看到她来,信子总是故作惊奇地抬起头,问她,你是?或者故意不理会她,然后突然惊讶地往椅子靠背一倒,惊叫,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当然偶尔也发发神经,在她面前把惊奇的目光投向窗外或者天井,疑惑地询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原来夏天到了……等等。每当这样,她总会笑着说,看你,又在演戏!后来她把信子当成名角了。据说领导是名导,信子就是名角。

晚上的时候女孩也会来单位宿舍,一有加班,信子就留宿这里。女孩有时抹了满脸的面膜,悄悄地走到信子跟前,然后看着他佯装惊毙的样子,想笑又不能笑,只好绷着脸嗤嗤没完。有一次有同事在隔壁宿舍过生日,提了几个蛋糕回来,信子也不想吃,她硬是老远就喊着他的名字冲了进来,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她蹦蹦跳跳的影子,还有那开怀的笑,似乎时不时在信子眼前晃动,然后在脑海中,他感到了一种很久没有过的愉悦。

下班后开始和她一起走去公交车站,穿过夜幕中校园里那纯美的音乐广播。信子告诉她这个单位的情况,和她探讨彼此应当选择的道路。然后讲述彼此的过往,分享曾经的往事——纯美的大学,他们的恋爱,他们的舞台……

彼此似乎渐渐有了默契,他的演戏,她的配合。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女孩问信子是不是射手座和O型血,他惊讶地问她为什么知道?她笑着说因为她是狮子座和A型血,和射手座和O型血最相配了,何况属相又合,真是天生的绝配。几次吃饭后,女孩笑着问信子为什么每次吃饭都要带上她,是因为他们走在一起很相配么?信子笑了笑,反问她,结果答案是一样的,她说,女孩也喜欢幻想嘛!

他们就这样成了很好的朋友…… 


(5)

日子还是照样过着,信子继续在网络的世界里沉浮,浑然忘却了尘世的辗转。女孩还是会时不时在他面前出现,他们一起回来,一起吃午饭,谈天说地。这种安详的幸福对他而言已经很满足了,从不敢再奢求什么。

后来他们都报了公务员,虽然考上的几率很低,但她还是充满了信心。而且硬要拉信子和她去学校的教室自习。何况教室里有很多美女,这也成了她说服信子的理由之一。教室里头美女果然很多,不过都是成双成对的,但总是那么不搭配,相比之下,似乎信子和女孩的搭配是最完美的。

当然,完美的东西总是不存在的。

女孩开始讲述与男朋友之间的隔阂,有一天晚上,在QQ上,他们聊到了深夜一点多。两个人待在一起久了,疲惫了,感情总会出现一些波澜。这个世界里来自外界的诱惑太多了,没有人能够坚守什么。何况大家都很普通,只想要一份普通人的爱情。信子重复告诫女孩,要珍惜,不要轻言放弃。否则也许会后悔的。

但不放弃或许也会后悔。谁也不能预料什么。该把握的放弃了,该放弃的犹豫了,总是等到时间过去了,才叹言“如果”。去操作一份感情,似乎结局很完美,但却不是真正的感情;如果顺其自然,又总会后悔当初。

因此,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信子心想只能如此获取坦然了。

和女孩似乎变得亲密无间了,上班时聊QQ,下班时一起吃饭。女孩越来越大胆,嬉笑间,在QQ上发来接吻或者拥抱的图像,而每次信子总会回个“汗”或者“惊恐”的图像。如果说两个人之间本身就是一场博弈的较量,那从一开始信子就处于被动逃避的位置。他们在角色扮演中,不知不觉间她成了男孩,而他成了女孩。

一切变得很美好。虽然信子感觉自己似乎迷恋上了女孩,但彼此的关系用“兄弟”来形容更合适。既然现实无可奈何,那就只好用近乎完美的方式来成全。何况这种相处对彼此都是十分快乐的、坦然的。何况女孩虽然很美丽,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她产生过一点邪念。

这么看来,似乎信子已经爱上了女孩,只有真正的爱才有可能是柏拉图的。回想他自己,似乎总能为了女孩而义无反顾。比如那天晚上女孩打来电话,她在挑选书的时候遇到了难题,信子二话不说,从家一路飞奔,跑到书店帮她抉择。而在女孩讲述她和男朋友之间的故事时,信子内心总会感到莫名的惆怅。而女孩呢,她故作崇拜和迷恋的眼神,她嬉笑似的挑逗,她的言语都让他产生混淆。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而言了,女孩身子不舒服,他的猜测得到证实,也让彼此的关系迈进了一大步。因为女人只愿意让自己信任和依赖的男人知道她来了例假。

那天晚上一起去看一个很不错的爵士乐表演,那煽情的音乐,火辣的舞步,让场下的观众都忍不住起身扭动身躯,为爱恋的赞歌疯狂。信子感慨万分,抓起了她的左手抚摸。这是他第一次抓她的手……

晚会结束后,他们在剧场前面的广场上安静地走着,她突然转过头,在恳求的目光中:

“拉住我的手好吗?”

“嗯,我们来玩初恋时的第一次拉手吧!就是从试探到紧握那整个过程。”

“好啊好啊!”女孩把挎包换到右侧,信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左手背,小心翼翼地,然后紧紧握住……


(6)

他们手拉手安静地在初秋冰冷的夜色里走着。女孩突然停下脚步,把信子的手背放在她滚烫的脸颊,他相信了她的手被他拉住时内心的紧张、惶恐、甜蜜、幸福的复杂情感,那种心潮跌宕和钻心的幸福,是那样的熟悉和遥远。

又走了几步,她严肃地停了下来,转过头,深情地望着他。信子知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信子毫不犹豫。

“那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喜欢!”

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对于这段突如其来的恋情,信子似乎无法反抗什么,但作为一位男子事实上应该去克制自己。这是一种责任。何况信子并不想充当不光彩的第三者角色。但他又不能拒绝什么,他不能欺骗自己。懦弱不是他的本性,爱情不需要善良的退让……

接下去的发展似乎有点让人出乎意料。女孩的大胆很符合她的男孩子性格。结果在公共场合提心吊胆的还是信子。或许一岁就是一个时代,女孩的开放不是信子同龄人中所具有的,但信子很欣赏这种性格。她的大大咧咧和主动让他不可自拔。虽然他们的温情往往会因某人的一句幽默而笑场,即便在激情高涨的时刻也会如此。但彼此的默契似乎隐约注定了什么。难道算命的老者对彼此的断言即将应验:她年底结婚,他本月谈成?

是的,女孩是喜欢信子的。可是她又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舍弃一段旧感情的人,至少她是善良的。信子也不期望她能做出怎样的抉择。但有时他又混乱了,她的大胆似乎是一个赌注!难道她想制造风波以便被动地做出选择?

或许她的内心也是矛盾的吧!在两段真的爱情中间挣扎。看得出来,她爱他,但更爱另一个他,虽然那人对她有种种不是,但那毕竟是自己曾经真正倾注情感的人,如何忍心割舍。可信子想,岁月流逝,她能够用青春赌未来吗?如果到头来那人舍弃了呢?要知道等待本身就具有极大的风险。而信子能给她现成的一个家。

女孩也承认自己是一个为别人而活的人。家庭的压力让她急于结婚,这对于和她同龄的那个人来说是根本不能给予的。或许她对信子的迷恋一方面在于他完全符合她父母的择婿标准。在压力面前,妥协也许也是一种解脱和幸福。何况她已经真的爱上了信子。

但她是一个为别人而活的人,她能忍心面对那人无辜而绝望的目光么?而一味的拖延,她内心就没有一丝苦闷的自责么?

至少信子已经从中感到了自己的罪恶和痛苦,虽然吃醋的权利原本不属于他。信子更无法逼迫女孩去做她感到为难的事,更不能忍受自己的罪恶。而事情就这样在矛盾中拖延着。

在单位或者马路上,女孩总在独处的空隙抱紧信子,而信子却担忧地把她推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几乎让他发疯。似乎有人知晓了他们的秘密。

而他们却只能如此,在似乎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中,在情欲、爱恋和自责的矛盾中,在未知而源源不断到来和流逝的时光中沉沦……


(7)

那天,女孩穿上了套裙,很职业也很滑稽。和女孩一起办事是件很愉悦的事情。开始有人疑惑他们的成双成对了,即便在电梯里,楼道口她还是毫无顾忌地“袭击”他。但很快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遇到昔日的同学,第一句话就是“看你现在,就像个大妈!”女孩原本烦躁的心顿时爆发了。信子在走廊的尽头静静等待她们的闲聊,然后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办完,又回到走廊的尽头等待。

他知道女孩对这份工作的烦躁,也明了她曾经的辉煌,她并不适合呆在这里,正如她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因为信子,她根本没有上班的动力。更不会每天琢磨着改变造型,想给他一个天天不同的心情。还有那次,她买了个宠物模样的煎锅,准备第二天煎个宠物蛋给信子一个惊喜。虽然最终并没有成功。

彼此之间的聒噪和疯狂似乎已经褪去,平静甜蜜的日子正在演绎,没有了太多言语的交流和碰撞,也没有太多之前的博弈和费尽心思。她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在这个善变的年龄里,她遇到了她的老同学,于是内心快要熄灭的烈火又被点燃了。

女孩决定离开,然后去北方。这信子是支持的,虽然不舍。但即便她留下,他对未来也毫无把握。或许离开更能有一线生机。何况他原本就有过这个念头。

女孩已经不想这么快结婚生子了,日子还长,而她还年轻……

那天晚上女孩眼圈红了两次,尔后他们去拍了大头贴。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这段恋情的结局仿佛没有什么疑惑了。如果信子能等待两年,如果她能不放弃,如果……但信子知道这些都只能是如果。在现实的面前,所有的一切承诺都是苍白的。

他们仍然天天在一起,公务员考试快到了,在教室或者宿舍,他们在一起看着书,却很容易分心。如果在教室,彼此很容易陷入旁若无人的亲昵中,如果在宿舍,彼此又嘻嘻哈哈,试图在同事面前掩盖什么。这时,她总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刻意把自己装扮为一位不谙情事的“男生”。可以讨论情色片,讲着粗话,并做出兄弟般的动手动脚。也许只有这样,彼此的关系在同事们的眼中,才不会显得那么暧昧。

可是,矛盾总会激化的。

任性的女孩惹上了两段恋情,简单的她又不想去面对这复杂的局面。正如她所说的,还没到她做抉择的时候,毕竟未来不得而知。留下,或者离开,可能孕育着其他的可能。但事实上,或许正是彼此的亲密相处,让女孩发现,信子不是一个能让她义无反顾的男子。或者是他的宽容,没有给她太多的压力和紧迫感去面对和思索。

但是,信子突然发觉自己已经爱上她了。虽然她原本不属于他,但本能的嫉妒让他发狂。想象着她每天回去睡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信子的内心无比的苦痛。他已经决定要娶她,那种冲动是那样的强烈,但他又不能逼迫她做出选择。


(8)

就在她离开前的这段空档里,信子已经不能再等待了。矛盾左右着他。他影响了女孩和她男友的生活,内疚一时控制了他的行为,于是他决定要放弃了,就在那个晚上,同事看到她和她男朋友,并向信子小心翼翼地询问,语调中似乎带着一种讽刺。当女孩送走了男友再回过头来向信子做大胆的亲昵动作时,他真的发怒了。可很快他又后悔了,因为他知道他的决定伤害的只能是他自己,他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为了毫无可能的“天长地久”,而把现实快活的“曾经拥有”扼杀掉。

于是他们又过着疯狂的日子。周而复始……

信子似乎已经麻木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有时,很怀恋刚认识时候彼此那种纯洁的友情,彼此的默契,宛如管仲和鲍叔牙,俞伯牙和钟子期,那种在一起利用语言博弈的感觉很好。而如今,除了情话和亲昵,似乎彼此的心离得越来越远,有时会发出疑问,为何会爱上对方,当发现对方的缺点时,又会感慨,当初是否看走眼了?

一段时间后,彼此的热情褪却了,两人又恢复到那种知音男女的同事范畴中去,而昔日重现,彼此的感情又得到了加温,于是两人又有了热情。

感情就是这样矛盾,它被现实和容易遗忘的记忆所左右。

很多地方成了他们激情的场所。大胆、冲动和一切蕴含着的危机相联结。没有人愿意再去提未来如何了,只想彼此珍惜当前的时光。信子也没了娶她的冲动了。有时甚至希望她早日离去,他便得到解脱,便可以去找寻另一个女人。这时,信子总会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如果他不能坚持,何以能保证爱她一生一世呢,何以能让她义无反顾地嫁给他,责任又何在呢?

可她的责任何在呢?她今天如此,将来即便成了他的妻子,她是否也会出轨呢?……感情开始融入太多的沙子,柏拉图的爱情是多么的可笑。即便除却金钱、地域等现实的因素,嫉妒和担忧等虚拟的现实也在左右着感情本身。

信子的心已经很平静了。他不再对这段感情祈求什么。如果她突然决定要嫁给他,他想或许会轮到他犹豫了,正如之前他决定娶她时她的犹豫。当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彼此的爱,在现实面前被压缩在一个畸形的狭小空间里。正如孩提时玩“过家家”一般,她只是迷恋他的味道和成熟,而信子只是迷恋她的美丽和可爱。就这样,两个人已经开始为爱寻找理由。

于是,庸俗的一面又显现出来,信子的贫穷和女孩的高消费与慵懒的性格之间的矛盾似乎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而她对信子的感动已经开始局限在他对她的好的每一个细节里——她生病的时候,他愿意为她送饭;他为她复印的资料里,有他一页页校对过的笔迹……这些就是她还愿意思考是否嫁给他的原因。毕竟相比之下,他比那人更关心她,更不会制约她。

但,不容易得到的总是最好的,越是伤害她的男人肯定是她最爱的。所以信子也明白,她爱他和那人,但她真正深爱的只有那人……

日子照样继续着,彼此已经认识半年了,真正确定关系也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个月里的激荡让信子更清楚地认识了自己,认识了自己将来的路……

至于他与她的未来,只有未来知晓……


(9)

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终结的必然,当这一天必定会到来时,信子甚至希望它早点来到。

女孩去北方面试很成功,然后便是思想的斗争。

即便知道了真理,可还是会被眼前的纷扰所迷惑。人很难去坚定什么。环境总是左右着人们。

但有信子不情愿的支持,所以她最终决定离开。

看着领导那孤独的中年男子的背影,看着男友的泪,母亲的叹息……这一去,女孩似乎想证明什么,又似乎想逃避什么……

信子突然感到了其中的矛盾。一开始希望她结婚生子,平稳下来,可是她不死心,还想到外面的世界颠簸流浪,所以不能做出选择;后来女孩犹豫了,想停下脚步,信子却反而支持她出去,去认识所谓真正的自我。

或许也是一种阳谋,只有分别,彼此才能够真正清楚彼此的追求和选择。

总之,她要离去。

这段日子在一起,信子总会间歇性歇斯底里。吃醋到了极至,便会发作,然后她嘻笑间,又安抚了他,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道理是苍白的,感觉才是实在的东西。于是信子就在这痛苦与甜蜜中度过。或许她是他甜蜜的负担。

有时,信子为自己的宽容感到惊叹,为自己的无耻感到震惊,一切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发生了,人生的不可预测让他感到恐惧。

于是,信子很耐心地陪着女孩,在这段最后的日子里。他的这份操心或许成了她留恋这座城市的最后理由了。因为他照顾她,正如她照顾那人一般。

信子生日的前一天,她走了。

这一年,很特别……


(10)

离开女孩后,信子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七夕情人节这天。

这是个让人难忘的日子,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对信子而言,旧的情人总会在这个浪漫的节日到来之前离去,尔后新的情人又会在它过后不久出现。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固定模式让信子无奈的同时,也省了他不少钱。

这一年,信子还是没能逃脱同样的命运。

回想年少时,爱上一个人有时仅仅是一瞬间,而好几年的感情也总会在一瞬间付诸流水。或许感情就是如此,有时候越害怕受伤越有所顾忌,就越难以真正融入其中,最终也只能落得分手的命运。而年少时无知的放纵,往往能产生真挚的爱情。

信子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的自我折磨。于是这天,他参加了社交Q群组织的情人节单身派对……

一群陌生人吃着火锅。有点忐忑不安,谁也不明白坐在旁边的那个男人是个金领还是个乞丐,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还是个患上绝症的智者哲人?还有对面那个女人,美丽和可爱只会徒增对她有幻想的男人们的毫无把握和恐惧感……天知道呢,有人聒噪侃侃而言,有人沉默自顾着吃,毕竟这可不是一顿免费的火锅,还有的人在发名片,大谈他们的业务,色眯眯的眼神从这位吃了一半抬起头的先生或那位故作活泼却被不自然的眼神出卖的女孩向四周发射。尔后大伙去KTV唱歌,那种疯狂的舞动,让信子几乎窒息。

他又想到了女孩,或许他不应该放她走。

生活、爱情、友情……一切混杂而让人难以分辨,不可自拔。和女孩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认识,分开后只留下风言风语,流传着他们的八卦故事。回想那段不确定的交往,混乱的游戏,时冷时热,分分合合……那种畸形的恋情,成了他内心那股无名烈火的根源。回首那一段走过的时光,给他最多感慨的,是时光中人们那颗善变的内心。

其实幸福没有那么复杂,也不可能那么复杂。信子在想,相遇很困难,错过很容易。人们在追求完美的同时,也应当要清楚认识到自己是否完美。而时光总在犹犹豫豫中流逝,人们对待爱情的标准也似乎越来越低。在苛刻中,人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这段时间,父母开始催促信子结婚。他的确也想结婚了。

记得女孩曾经说过,“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可惜你没钱”。但信子想,一辈子的大事很多,时光短暂,人们不能每件事都犹豫徘徊。有人说怕嫁错了人,后悔一辈子,可是谁能预料未来呢?再真挚的感情最终都有可能反目成仇,这个世界的一切东西都是在不断变化之中,人也如此。未来的他(她)不等于今日的他(她)。这一切都是一种过程。在他(她)落魄潦倒幼稚的时候跟着他(她),支持他(她),鼓励他(她),将来他(她)成熟了,功成名就了,自然会反过来珍爱她(他),这种感情才可能是真挚牢固的。

没有付出是没有收获的,当你看到一个成熟成功的男子,或是一位高雅动人的女子时,要明白,他(她)已经不可能属于你,即便和你结合也只是一种契约。他(她)的感情只能属于当他穷困潦倒,当她是个丑小鸭时,不嫌弃他(她)的那位她(他)。你没有牺牲过,怎有可能获得?

不要苛求人生历程中的一切,除了死亡,没有什么事值得犹豫徘徊。高考很重要,可是考上大学后未来的路还很长;毕业找工作很重要,可是毕业后事业才刚刚开始;同样,结婚很重要,可是结婚后还将为人父为人母,面临永无止境的大事。曾经有同学,为了考上北大,不惜重读了几年高三,最终虽然也算完美,考上了北大,可是年纪太大了,他的未来就显得非常被动;曾经有亲戚为买套房子,看了好几年,非要找到一个环境好,价格便宜,风水佳的居所,才愿意把大半生的积蓄投进去,可结果呢,房价提了近三倍,原本可以买三居室,现在也许只能买个单身公寓了。

因此,把眼光放低,把心胸放开,随性豁达,深信自己对于未来的把握能力,千万别在一件所谓的人生大事面前苦苦苛求,犹豫不决而无所得。否则,这一切在上帝看来是多么的可笑,正如一只井底之蛙,正绞尽了脑汁计量天到底有多大的面积,并深信它一定能够丈量出来,由此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这些话当初为何没有跟她说呢?!

信子一个人逃离了那家KTV……


(11)

日子过得很快。当拥有女孩的时候,天天过得很简单、平淡,却很幸福。失去女孩后,日子突然间变成不稳定的混乱。信子又沉迷在网络中不可自拔……

那天有点凉,秋风吹透了小区的每一个角落。天色早早便黯淡下来,昏黄的路灯在摇曳的树影中若隐若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脚步匆匆,赴宴的,去逛街的,约会去的,忘了带上钱包从小区门口匆匆折回的男士,背后是女友跺脚颦眉……

    而信子也卷在人流当中,是路灯下一闪而过的一条影子。蹦蹦跳跳的一位放学回来的孩童,企图双脚跳过路人那一条条从脚下闪过的影子,可惜没有成功。看到这些,信子已经从她身边经过,无法回头看看自己的影子是否被她踩住。

    还好她不是命运女神,无法抓住影子的主人。于是信子还是安然无恙地在小区门口打了辆车。

    并不是信子不喜欢搭公车,相反,他喜欢公车,喜欢那拥挤的车厢里,无论什么人,他们的背景、身份、气质和思想,都无可奈何地被约束在这一方运动的空间里,任凭司机摆布。在那个时候每个人大都是沉默的,哪怕他(她)在单位或家里总是喋喋不休,哪怕他(她)一身气度风雅,上了这车,还得乖乖地抓好那把手,留着点神,车靠站不下怪不了天皇老子。

    只是,有一个人在等信子……

    其实,信子可以慢慢等待一个人,在当中倾注耐心,培养从容,但他不想让一个人长时间地等待,因为,生命不能等待,青春不能等待,幸福不能等待……

    而可笑的是,信子并不十分清楚这一刻的状况。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个决定,这么突然,如此匆忙,要去见一位陌生的女子。

    在网络上,信子是个淘气的孩子,调侃和戏谑只是一种精神的佐料。他从未有过想法或计划去见任何一位网络上的朋友。也或许曾经想过,却都在最后的时刻,自己放弃。只因无端的恐惧,只因疲惫和懒惰,只因不希望夸张、放大,却是真实的自我,从虚拟的世界中回归现实,而让面具掉落,破碎……

    是的,在现实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他想。在下属面前,要从容;在上司面前,要自信;在亲人和朋友面前,要幸福、快乐……只有从容,才不会让下属在困境中感到恐惧和慌乱;只有自信,才能够给上司更多的自信和勇气;只有幸福、快乐,才不会让亲人和朋友担忧……只是,当自己无助的时候,当自己悲伤的时候,当自己想放弃一切坚持的时候,只有网络可以让自己扮演一个任性的角色。

    而那日,他却要去见一位网络上邂逅的女子!

    也许因为信子是男性。如果他是女性,或者对方换作一位男子,或许他也没了这份兴致,男与女的微妙情愫左右着人类的行为与情感,从远古延续至今,不可抗拒。当然,也许是因为好奇,如果没有误把QQ上的她误认为一位熟识的朋友,如果没有那次偶然的机会,鬼使神差将她加为好友,也没有他们今日网络上的邂逅。也许,还因为孤独,忙碌过后,蓦然回首,拥有过很多,却也失去了很多,而曾经梦想的知音伴侣似乎如网络般虚无缥缈。

    可是,信子还是无法明白自己为何会那么草率地去见一位网络上的女子,这种破天荒的举动居然来得无声无息,仿佛上天闲着没事给他一个恶作剧,让他莫名其妙地义无反顾。

    故事往往编造得离奇而圆满,而人生同样离奇,却往往并不圆满。对于这一切不圆满,内心似乎早已麻木,进而慵懒。如果说企图,去见一位女子,对信子而言,最大的企图,就是没有企图。早不再企图什么了,欲望只会毁灭自己,而结局是否完美,不在于企图本身,而在于过程中做了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事。

    因而,信子又不得不相信“缘分”,这个诡异的词汇,有时候表现得那么美妙。曾经的她与他已经有缘无分了,而今晚要见的这个她呢?…… 


(12)

岁月,给了人们深邃的眼眸,一个人,从外表到内心,只一眼,几句话,便明白大概了。记得有人曾经说过,有没可能和一个人恋爱厮守,只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个大概了。是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性格大概怎样,传统还是现代,古板还是幽默,八九不离十了。这一切靠的是什么?人生阅历!

或许,正因为如此,只见她这么一眼,信子便明白了,或许就是她了……

这样或许可以理解接下来的日子里,信子内心那兴奋和思念之苦了。人有时候很奇怪,有的人只一眼,便让人这般不能自已,而有的人却需要长时间的交往才培育起这种不能自已。显然,一见钟情是存在的。因为岁月在脑海中积淀了太多的经验,足够凭着一次的见面,去判断对方是否是自己喜欢和欣赏的类型。而且正确率并不低。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的缘由吧!

信子也许真的与她一见钟情了。很久没有的感觉。有的女孩可以给自己欲望,有的女孩可以让自己努力,却很少有女孩,可以让自己只那么一面便能饱受整日整夜的兴奋和思念的折磨。或许,这就叫缘分吧。

回首曾经感情的终结,对信子而言或许太过残忍。如果没有败不馁的性格,他想他早已经放弃自己的未来了。曾经付出了很多,曾经几乎已经成功地拥有,可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人说,要放下一段曾经,最好的办法是拥有一段崭新。信子想,这个女孩,或许是上天派来解救他的礼物吧。

问题是,即便有这么一个人信子觉得愿意真心去爱去喜欢,可要如何行动呢?曾经的她和他是同事,在一起的机会很多,可如今的她和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机会在一起,这需要怎样的设计和努力呢?

那天,得知她没有吃晚餐,身子不舒服,信子马上买了东西送了过去。义无反顾。又有一天,信子带了买来的两大包东西,午夜到了她楼下才知道她还没有回来。沮丧极了,一夜未眠,似乎没有了希望。又过了几天,信子有幸约了她出来,彼此显得更为熟识,似乎少了许多紧张和拘束,而这似乎代表了事情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可是过了几天,到了她楼下,竟发现她手机无法接通,想必是没电了。结果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多小时,这当中信子尝试着一间间按门铃,也尝试着叫保安,不过最终手机终于打通。这似乎印证了“好事多磨”这句成语。

房间里有很多她的客人,走了一对幸福的小情侣,朋友还在,大家聊得很开心。她是个很活泼开朗,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只是,这样的女孩似乎总属于一群人,而不是一个人。大大咧咧的性格,给了她安全,也给了她一股不可侵犯的傲气。

或许如此吧。总之,信子感觉她对于他,友情多于爱情,或许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朋友的范畴总够涵盖平凡的他了吧。顶多是个有趣的朋友。信子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只能是个木讷而不讨人喜爱的男人吧。

果然,她在QQ上是躲避他的,至少可以肯定,她在寂寥的时候,她在忧感的时候,她在思念的时候,信子并没有出现在那个记忆和憧憬的舞台。否则,她就不会让他在寒风中等待,她就不会寻找借口下线隐身,她就不会让他欢喜而去,失望而回,至少她还未在意过他,义无反顾,永远只属于主动的一方。

而如果主动,那事实上已经处于被动的地位,失败或许已然。因为,人是一种忘乎所以的动物。拥有时自以为是,失去时才叹息不已。只是,这样的结局,似乎已经在信子的身上发生过了……


(13)

生日终于到了,就在那家自诩为“幸福”的KTV。

托老朋友买香水,订了蛋糕,也买了束花,信子想,生日宴会总该有鲜花吧,何况是二十周岁生日。

二十岁是个坎,就像三十岁一个坎一样。不过这些对信子而言都是过去式了,过了三十的人了,可以理解自己父母为自己着急的心情了。

所以,当离开了曾经的她,再遇到现在的她时,他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把内心赌给她。

但也许这一切原本只是一场可笑的自嘲,不过他却心甘情愿。喜欢一个人,不论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总让人心甘情愿,不可自已,哪怕是一种欺骗,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所以信子自然是义无反顾的。至少他相信缘分。

生日PATY进行得很顺利,人越来越多,有的据说认识不久,但也有不请自到的。女孩的魅力可见一斑了。

有魅力的女人或许并不幸福,这是信子脑中突然之间的念头,一闪而过。真正的幸福,或许应当简简单单吧。而魅力如果用在巧处,或许有些许收获,当然这都是业务上的一种需要。

信子又想到上帝是那么的公平。有所收获必然失去一些,青春、真情、爱情……

当然现实中这一切是混淆不可辨别的。就像爱一个人真不明白是因为爱他而爱他,还是因为爱他的钱?地位?学识?举止?外貌?……是的,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一切也扮演着一种功利的角色。

因而有谁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呢?当这么多朋友聚在一起的时候,是否有谁明白,或许有责任,去帮助这些朋友,明确他们所处的位置。朋友还是恋人,还是兄弟,还是……

如果爱太难,为何不别离?为何藕断丝连?这难道不是一种伤害,一种祸根么?

所以歌到深处,不和谐的音符开始奏响了。杯子摔了,麦克风扔了,一切的疯狂都缘于一个人,一个让信子刮目相看的女人。

事实上,这样的故事总在上演着,昨日、今日、明日……男人与女人。只是弱势永远属于女人,当一个男人疯狂地追求一个女人,因单恋而痛苦悲泣时,他是否想过,如果不是单恋,如果有结局,他是否真正愿意承担起爱一个女人所应当承担的那份责任?而不是仅仅因为不能得到,而走入极端?

假象,一切都是假象,在女人面前,真爱在哪里,谁才是真爱,或许当容颜不在,当年华远去,当一切虚假的东西都离自己而去时,当自己从至高的顶峰跌到无底的深渊时,自己才真正明白,什么才是应当珍惜的,什么才是应当果断摈弃的。

只是,那时候再也不美好,时光的残忍超出人们的预期,人类无情的本性也在此袒露无遗……

信子的思绪天马行空,而KTV里嚎叫的男子们,不知有怎样一种心情?

这个晚上,信子忙里忙外,照相,切蛋糕,自以为闯入了角逐的中心,正自觉岌岌可危时,却被不经意告知,只是她的大哥罢了。

可怕的阴谋!

两个情敌,又在开始较劲了。想必女主角特别钟情于那位络腮胡的男子吧,一张张地合照,可如果是这样,彼此的神情又为何若即若离呢?分手的含义难道继续允许暧昧存在么?

只是最终两个人都败下阵来。而信子走近了她。一个厉害的女人,一个心细的女人,当她走过来主动和信子合影时,难道她看明白了他些许醋意的内心?而这一动作,是一种人性维护群体关系平衡的本能,还是一个更大的阴谋?

最终信子活着回到了家,她也是,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

一切或许不会再美好,也或许变得更美好,只是心已平静。当合唱那首约定的情歌时,她转过头来看信子的眼神中,是否蕴含着一种深情和理解,理解他那份真情?


(14)

很快,机会垂青于信子了。女孩租的房子到期了,信子把握机会,在家里整理出了一个温馨的房间,让她搬来,暂时住下。复杂的追求路程,似乎已然缩短了许多。信子和女孩开始过起了“拼房”的日子。

每天一下班,信子便开始策划第二天的早餐了。为此他总是特地坐车绕了大圈的路到大卖场买了食材和水果。

信子悉心照料着女孩,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屋,却依然彼此过着彼此的生活。

每天一早,信子便做了早餐,粥、煎蛋、肉松。还总会写些幽默调皮的字条留给她,因为他比她早去上班。遗憾的是,女孩还是多次要求信子不要影响她自由的空间,并表示这只是暂住。

但信子不在乎这些,从来没有这样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必须用行动,来一次“近水楼台先得月”。

有时,信子会故意说些情话,可结果总是被女孩怒斥,而且两人一起过马路时她坚决不让信子牵手。女孩很爱玩,晚上活动很多,信子总有些担心和嫉妒,却又不好老打电话给她,只能祈求老天监管一下她了。

就这样,连信子也觉得,摊上这种女人是倒霉极了,似乎是个烫手的山芋,无从下手,却又不舍得放弃。不过,他相信她的内心有份单纯的美好,她会为他感动的,他一直傻傻的相信,傻傻的等待。

日子就这样继续过着。信子的计划没有丝毫进展,这几乎让他发疯。有一日她深夜不回,信子打她电话不接,发短信,只希望她能给他个短信,告诉他安全就可以了,去哪里他毕竟无权管,可是她并不理会……结果信子的预感是对的,快四点的时候女孩回家了,说是喝完酒后从天桥的楼梯上摔了下去,两只手都是伤痕。

信子耐心地帮她包扎伤口,又像是教育小孩子般训斥了她,女孩默默的,接受了他的关爱……

日子继续过着,信子觉得与女孩的进展依然很缓慢。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在家里看电视,演的是两个已婚男女去开房间,却害怕得要死,害怕初夜。他和她看了都笑得半死,片中男主角晚上依然睡在客房里,这不和信子的处境一样么?有一天女主角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来吧,来房间睡吧……看到这里,信子转过头对女孩说,看来我也要搬过去和你一起睡了。结果挨了一顿痛打……

信子的厨艺原本很好。每天晚上,先下班的女孩会把饭煮好,并将食材切配好,等信子回来主厨。信子也乐此不彼。吃完饭后,信子当仁不让地洗起了碗筷,然后便和女孩一起看电视闲聊。这种“小两口”的生活,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显得甜蜜美满。

那天,女孩电话响起,她跑到里屋关起房门,信子依稀听到愤怒争吵的声音,可当女孩回到客厅时,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如果心情不好,就打我吧!”信子小心翼翼地安慰她。

“心情很好,不然就不会理你了!只是丢了个很重要的东西,买不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买不到?爱情么?”

女孩笑了笑,不回答。只一会儿时间,她突然问信子:“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信子也算聪明,便说:“你想告诉我的,自然会说,不想告诉我的,问也没用。每个人总有他的过去和秘密,何必要去在乎这些呢?”

女孩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15)

女孩开始主动要求信子改变造型了,因为她觉得他很土很俗。虽然这是一块高成本的工作,但为了她,信子义不容辞。

彼此穿着时尚鲜艳,开始同进同出了,但每到夜晚,女孩依然毫不客气地把信子请出她的房间。

那个晚上,女孩依然在里屋接了个电话。出来客厅的时候,她说,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信子反应不慢,说,失去的东西没有必要再回头了。然后是沉默。女孩笑了,她说一面镜子,破了,就算补了也有裂痕;一条橡皮筋,拉到极致了,就缩不回去了。

其实彼此都谈得很小心翼翼,信子理解那些追女孩子的男人的痛苦,理解他们,相对女孩来说,男孩子痛苦了也不算什么,毕竟是男人,可是女孩呢,如果受到伤害,那是如何也很难愈合的。

女孩把头靠在桌子上,不知道是腰酸还是心情难过。然后她说,有时候一时的冲动会做出自己都无法预料的惊人举动。她问信子有没有被伤害过。信子笑了笑,不置有否。他说,男孩子年轻的时候要追女孩子真的很难。

两个人静静听着感伤的歌曲。她说了一个故事:一个女孩,跟一个男孩分手,跑到香港跟一个大老板走了,那个男孩伤得很深,夜夜买醉,后来那个女孩回头,已经没有了可能了。

她说,这个圣诞夜好平静,很多人约她都不出去,如果有个烛光晚餐该多好。信子一愣,才发觉,一年又要过去了。

他走进她的房间,他问她自己是不是很烦,她说还好,不是太烦。彼此聊了彼此的家乡,那些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故事。最后,信子说,我会等你。女孩愣了一下说,好,等我五年,然后我不要你了……信子听了,有点感伤,虽然这只是笑话,但他知道,他愿意这样子,因为他确实已经爱上她了……


(16)

周末晚上信子加班回来,女孩做饭,有个好姐妹过来家里玩,煮了花蛤豆腐汤、花菜、胡萝卜牛肉,还有小白菜。这可是她难得的掌厨。据说女孩这天去菜市场买菜,居然成了一大焦点,大家都问她新搬来的吧。人要是漂亮就是这个样子。信子心里一凉,觉得真没有能力娶这样的美女了。

有时她很晚未归,信子还是忍不住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可是电话没接,短信没回。还是很担心,信子无奈地发了条短信“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不想她突然回了条“土人”,接着传来了钥匙的声音。然后她吼他,叫你不要等我不要等我!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对不起你!眼泪似乎出来了……

信子开始每天晚上都坐在女孩的床前闲聊,女孩总是躺在床上聊着聊着睡着了。不过,她不再赶他出去了,只是让信子出去的时候关灯就是了。

久而久之,信子决定尝试着行动了。这次,她像往常一样睡着了。信子犹豫了半天,还是鼓足了勇气,趴下去,吻了她脸颊一下。她醒了过来,没有怪他,只是说要睡觉了。即便如此,信子已经被吓破了胆,急忙道歉个不停,溜回自己的房间。

可第二天,信子依然故技重演。

直到有一天,女孩不再反抗……

幸福的信子在想,就这么着了么,他的青春和爱情,这一路的追求,很苦,却终究有了收获。而当跑过终点的那一刻起,曾经所有的苦痛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这快乐的小两口,直接从陌人升格为准夫妻,似乎这世间最快速的恋情莫过于此了。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些……


(17)

很快,女孩向信子提出了结婚的要求,还拿出纸和笔,很认真地算了笔帐。女孩需要新的房子和车子,她要风风光光地嫁给信子。

看着她那世俗的神情,信子在想,如果他没有钱,她会嫁给他么?这是个太难面对的现实。

有段时间,女孩的好友到家里吃饭,偷偷对信子说,赶紧结婚吧,似乎是一种暗示,也许她明了女孩的为人。

彼此的矛盾果然渐渐升级了,女孩的要求,信子不想去满足,他爱她,但似乎应该冠上“曾经”两个字眼。随着彼此关系的确定,他渐渐发现了她那些让自己无法容忍的缺点。

难道说,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么?有时,信子会不自觉怀念起曾经那位北上的女孩。

很快,从热恋的彼此,发展到一次次吵架,甚至摔碗摔锅;从对她谨慎小心,呵护有加,到后来大声怒喝,甚至推拉,几乎到了打架的地步;从偶然提及分手,到把分手挂在嘴边……确定关系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彼此任性与自私的人性弱点,袒露无遗。

当信子意识到两个人事实上并不合适时,才醒悟:学历、家庭、经济、性格这些这么重要的东西,并不是感情可以驾驭得了的。正如很多家庭在演绎的故事一样,信子和女孩同样在肉欲和现实的矛盾中,艰难挣扎着。唯一幸运的是,他们还没有结婚……


(18)

信子再次走上了寻找邂逅之路,等待在他前方的到底是什么呢,他依然一脸茫然。他不明白,当青春逐渐远去的时候,纯粹而放纵的爱情也同样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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