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工作站
工作站的学习开始了,以后的日子就是传说中的“下基层”。
肯德基的工作站大体分为五个部分,从外向内依次是:大厅、前台、总配、厨房、水槽(腌制)。工作内容大家应该能猜个差不多吧?拿一个汉堡来说:水槽把鸡肉用腌料腌制好,厨房把生鸡肉炸成熟鸡排,总配把面包、鸡排、生菜、汉堡酱组装成汉堡,前台出售给顾客,基本就是这个流程。
于海娇斜着眼对我说:“秦式微,今天开始你就学习厨房的东西,先去看书吧”
我疑惑的问:“不是去厨房干活吗,怎么还看书?
“不看书你知道炸鸡炸几分钟吗?不看书你知道怎么炸鸡腿上才有鳞片吗?不看书你知道炸锅油过期没过期怎么看吗?”于海娇瞪着眼对我怒目而视。
“这有什么难的,我问同事不就行了吗?”
于海娇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她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我,说:“你要知道,以后你是管理组,是管理员工的人,你学习的知识流程必须是最标准的。不然以后你怎么知道这个员工的操作是否规范?你自己都不标准,如何要求别人标准?”
原来如此,听完她的话我就乖乖去学习了,又是记笔记,又是写作业的,三四天时间,等把基本流程和操作背熟以后,我才被允许进入厨房。哦,对了,王思雨安排柳宁去了前台…
现在看来,厨房是最舒服的日子了,总配工作站的负责人PC会给你安排任务,让你炸多少鸡肉你就炸多少,让你烤几个蛋挞你就烤几个,按照命令干活,完全不用动脑。脑子用来干嘛?拉呱!
厨房里高峰的时候一般3-4人,会有一人专门负责烤箱,其他人负责炸锅,清闲的时候一个人包办。
我去厨房的时候快中午了,里面忙的热火朝天。你可能不知道所有的鸡肉、腿肉、鸡柳都要裹粉以后才能炸,香脆的鳞片就是这么形成的。由于本人只会纸上谈兵,所以他们不敢让我上裹粉台,一是怕我速度慢,二是怕我技术不到家,炸的不符合要求被值班经理骂。我便只能端篦子了,把炸好的腿肉往总配端,来回跑腿。
等高峰过了以后大家互相介绍,我知道了高个子戴眼镜的叫王文星,矮个子满身肌肉的叫岳阳,还有个挺斯文的小帅哥叫孟子远。
“你这名好奇怪,听着泄气。”岳阳笑眯眯的对我说。
我也有点无可奈何,说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我这名还是挺有学问的呢,你知道不?”
“我知道。”孟子远插嘴说:“是《诗经》里的句子。‘式微,式微,胡不归。’意思就是说天黑了,怎么还会不回来。”
“这费劲的,我说,以后叫你‘黄昏’得了。”一边默不作声的王文星突然说道:“我叫眼镜,岳阳外号肌肉男,孟子远人称章鱼哥。”
就这样我和厨房的人就混熟了,后来慢慢也知道了些他们的一些典故。章鱼哥曾经把整只原味鸡放进密封炸锅,结果忘记按键,前台原味鸡缺货半个多小时他们才发现没按键。打开锅一看锅里的鸡已经不能用了,只得扔到废弃桶里报废,重新炸了一锅,这样一来前台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没有原味鸡卖,这在餐厅规则里是不允许的。
我曾经看过眼镜偷吃,拿了一块鸡米花藏在手心就去后面水槽了,等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眼镜和肌肉男相视一笑,大家都心照不宣。我猜测这种事在其他餐厅也有,如果被助理发现的话这是要被直接开除的。
一开始我对肯德基规定的那些流程还是颇有微词的,就连裹粉的时候筐子抖动几次,哪个部位发力都有严格的要求,不按要求来就是不标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确实小看了肯德基的标准,不严格按程序来确实炸不好鸡肉。有次为了图省事,没有按标准走,少了一步,我就炸出了一篮光秃秃的鸡柳。为这事于海娇没给我好脸色看,章鱼哥也帮我说好话她才饶了我。而这一篮子鸡柳的下场就是废弃,扔掉!
多么可惜的鸡柳,根本没有坏,也没有过期,仅仅是因为没有鳞片不符合标准就被扔到了废弃桶里,当时我实在是没法理解,心疼的要命。后来我才知道,你去任何一家肯德基都会吃到相同的味道和口感,就是归功于这标准的严格执行,这也是KFC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本来以为以后就这样过去了,也挺好。可有天我才发现餐厅里最恐怖的不是于海娇,而是店长王强。
厨房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我待的时间比较久,后来柳宁也来厨房了。
“前台工作怎么样?”我问她,
她叹了口气说:“低峰的时候挺好,但是高峰的时候会忙晕的,还得注意不要收到假币,下机清理机器还得对上账,很累心。”
“来厨房就好了,哥罩着你。”我开玩笑的说。
说出这话没几天,就出事了。
老大王强突然要检查我们的学习情况,让柳宁把章鱼哥裹好粉的原味鸡炸上。炸原味鸡的锅是四方形,密封高压炸锅,上盖很笨重。等把原味鸡摆好放进锅以后,身材瘦小的柳宁根本没有足够大的力气把锅盖按压下去,我刚要上去帮忙就被老大制止了。
老大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模样,皱着眉头呵斥道:“谁让你过去的,让她自己干,谁也不能去帮忙。”
柳宁咬着嘴唇反复的尝试,还是按不下去。她的脸被锅里的热油烤的红扑扑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不一会儿就扑簌簌的往下掉,掉进油锅里滋啦啦的响,我和章鱼哥、肌肉男只能默默的看着。
最后老大过去按上锅盖,对她说:“每天练习半个小时,直到能盖上为止。”柳宁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老大冲我走了过来,让我给鸡腿肉裹粉。我带上围裙开始裹粉,心里非常紧张导致抖篮的时候忘记了多少次,自己觉得差不多就停住了。
“你知道你犯了多少错误吗?”老大盯着我问。
“我刚刚紧张,忘了抖了多少次。”我如实回答。
“你不仅仅是忘了抖动多少次,你看看裹粉台里的粉还有多少?是不是到了应该添加的标准了?如果高峰上来了,你能保证鸡腿肉的供应吗?抖动是手腕发力,让鸡肉在篮子中跳起来,不是肩膀发力让肉滚动。简单的裹粉就三步错误,你怎么学的标准?”
我一时语塞。
“走吧,回家吧,我这里不需要一个混日子的人。”老大说完就去经理室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呆若木鸡,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在大家目光的注视下,我换好衣服背上包,强装微笑和大家告别。我对于海娇说:“师傅,我走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这是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叫她师傅,于海娇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依旧面无表情。
刚刚喜欢上这份工作就不得不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我泪流满面。
在家百无聊赖的躺着,电话铃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