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入草庐

图片发自App

我躺在床上，满月正照着我。我想起小时在作文中写过的一句话:月奶奶对着我们笑。

此刻，你在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月光是否能洒进你的小屋?你在窗前轻轻挥手的样子仿佛昨日，时光已经把我的思念推进了雪季。

你在东，我在西，我们一起住在这大岭之南，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五公里。我现在对窗望着你的方向，你也向西牵挂静夜的我吗?你嫣然一笑如春临故乡，我今生笔端便不缺芬芳。

真好，有你。

我说不出你的好，但你一个个身影总在我面前浮现:

家里来了客人，你落落大方地穿堂过屋，满室的温馨由你主导；

孩子们回来和你打赌，你输了，你一点也不赖账地扭摆腰肢撒娇显萌，中年的你一身童真，他们笑说你比孩子还孩子子；

你站在窗口看我离去，你说从路口数第三棵杨树就是我上车的地方，你会趴在窗台向东遥望，车子永远跑不出你的视线。

          ……………………

不知道外面的天气，那夜我们纵情高谈。我谈巴山夜雨的情怀，你说初别亲人的泪滴。我们说了许多许多。第二天早上，谁也不知道，打开窗户，白雪已经一统山河。长夜的追思迎来初雪也是大雪，洛浦的早梅该为你的忘情绽开了吧？

今天我没有回我的山中，你故乡的院落却在我脑里百转千回。早春的新雨打湿了你故居街道的土路，走着一点不沾脚，我们一起去找寻你少时的印记。那天你说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我都深记，村子上空弥漫的淡淡草香现在还让我回味。你指点你读过一年书的小学，你带我穿过小巷到你家。你说门前一个大槐树，树下有井台，夜里辘轳响，就如我的申洼村。你把我引进你的窑洞，我看见你的老墙上还残留电线，电线上还有接线柱。靠近拐窑的瓦罐被窑顶塌下的土块砸碎了，你说那时你的外祖母用它盛放鸡蛋。你给我说你和姐姐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你们就在屋里跳绳，在屋前跳皮筋。你说你曾经去地里拽刚刚露头的黄豆芽，现在它还是你留恋的盘中餐。你说你姐姐惹你母亲生气时会对抗到底，自然挨了不少打，而你总是逃得远远，但吃饭时总是准点到家……

我没有关心过别人的故乡，它们不能走入我的心上。你的故乡，你故居春天的草芽和小树却一下子深入我的心怀。我想象着你的四、五岁，你和姐姐到村前的田埂上打猪草，你鞋上的泥疙瘩使你步履维艰。那时，在我的故乡，我在做什么呢？那时，我想到过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你吗?而你，可想过山那边的石堆上可否坐着一个憨憨的我?

现在，每当静下来，我总想同一时刻你在做什么呢?我构思设计你的行动，给你打电话求证，竟然多半不错。夜雨击打我的伞顶，我在伞下敲着思念你的文字，而对面的小屋雨声正敲打你的窗棂。越是细小的情境越是动人，每一个镜头都让我陶醉。

我想去找你，和你一起走在那鹅卵石铺就的弯道。你总是在那里玉立，一只手抚弄长长的柳枝，看着眼前窗户的灯火诉说你的思念和感怀。

我想去找你，还坐在咱们总是一起对坐的石板旁。左边的刺槐树叶子很盛，右边的小杨树正是童年，和你的指头粗细差不多。夏夜一阵凉风，秋夜一地落叶，没有伤怀，只有珍惜。

这些细小，滋养着我，让我心静如回故乡。没有人知道它们，但你我知道。正如此刻，窗前月入庐，桌上书翻开，多少美好而执着的情怀在遥遥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