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随笔

“杀人鲸成群追过我们的船消失在地平线时，白头鹰从空中疾速俯冲下来捕鱼时，美丽的夕阳西沉时……她总是拿着小笔记本写着。”

我是在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想起大海的，因为“杀人鲸”这个词，跟大海一样，一开始看的时候，它被隐藏在一段段美丽的自然景物的描写之中；就像大海，初次见面时，它被隐藏在夜晚的安详静谧之中，和周围的景色一起融合在一起，让人以为它也是“和谐”的一部分，却忽略了它违和的那部分。

小的时候，我第一次去到海边是在寂静的夜晚，那时我光着脚在柔软冰凉的沙滩上奔跑，不时蹲下身来把手指插进湿润的沙子里，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沙子就如母亲的乳房般让我感到安心。海风带来一股一股浓浓的潮气，其中还混杂着海水的咸味。我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向远处的海，一望无际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海面。不断翻滚着的海浪像是要吞噬在它之上的黑暗一样，一波一波地滚动着。海水的波浪滚到了我的脚边，这时候，一种恐惧从心底蔓延了上来。或许是刚才那一下的远望让我看到了大海真正的样子，或许是海浪越来越大的声音勾起了我某种原始的记忆，我变得害怕起来，生怕从海里会出现什么巨大的怪物，比如大白鲨。我的大脑不由自主地开始编撰起有关海的各种灾难片。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这股令人生畏的巨大力量。离我只有咫尺之近，黑夜里的海，刚才还像个在唱着摇篮曲的母亲，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低吟着的怪物。海水拍打沙滩的力量传到了我的脚心，海浪的声音开始偏离“和谐”的旋律。黑夜里的海，好像蓄势待发的野兽，将它的利爪伸向岸边……

我正看着的这本对大自然进行写生的散文，里面还没有提到大自然的可怕之处，可是对大自然接触甚少的我却还是对隐藏在这些优美的字里行间中的大自然的另一面感到恐惧。我想这正是城市和高楼大厦出现的原因，我们建起楼房，还分割出一个一个的小空间，用铁门隔开，每个房间还要用木门隔开，尽量地拉远跟外面，也就是跟自然的距离。不过这种恐惧并没有因为这种空间建设而减弱，反而，它由“对自然的害怕”生长为了“对人类的害怕”，“对外面的害怕”，“对各种各样事物的害怕”。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小，最后浓缩为一块屏幕，小小的屏幕连接着我们的安全感，隔断了我们和真正的世界，还有可怕的自然的关系。

现在，我也正躲在屏幕的背后，在被木门分割开的小房间里，写下我对自然、对外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