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破烂的临沂大妈

2006.8.28 00:09

我是个懒人，攒下了废报纸什么的，喜欢找一个收破烂的上到六楼的家门口，称重，结算，打包，拿下楼，一条龙服务，方便省时又省心。因要将陌生人领到单元防盗门里面的自家门口，便很注重挑选收破烂的人选，看着不实诚不善良的，决不搭腔。
临沂大妈就是这样被我选中的。既是相对弱势的女性，又长了一副传统正派旦角的面相，临沂大妈一出现在街头收破烂大军中，我就不再将家里的废旧东西交与他人打理。第一次和她打交道，还闹了个小小的笑话。我在她收拾好废报纸之后，将七岁的女儿穿不了的一些衣服拿给了她，说若是家里的孩子能用上就用，用不上就处理掉。想来是她刚在小区亮相就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圆襟衬衫给了我这样的错觉，那些天走在小区里，远远地看着一个惹眼的桃红身影忙着收拾破烂，会想，这么年轻，就做这样的营生，该有着怎样的苦衷。没成想她已是做了姥姥的人了，家里小孩子倒有，只不过是外孙。知道了实情，再去看她的脸，果真已带了浓浓的沧桑，那桃红的衣服，没准也是哪户人家给的。后来再叫她上楼收废纸，我就找了先生的旧衣给她，她很高兴地收下，说拿给老头子穿。
原来是她的老伴先来的烟台，觉得有活路，就把她也喊来了，可是没过多久老伴脑血栓，半边身子不利索，常年离不开药，她成了主劳力，边收破烂，边照顾老伴。后来果然在临沂大妈的三轮车旁，见着过一个沉默憨厚的男人，动作缓慢地帮她收拾着零碎。
一次和临沂大妈拉起家常，问她，烟台就好到了可以让她和老伴离乡背井的份上了吗？她说，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没什么牵挂，烟台人好，常常给他们吃的，穿的，一次，一个老大姐还拿了新鲜的海鱼给她呢，那可是他们在老家难得一吃的好东西。在烟台，靠着收破烂，生活得也比在老家强。“在这里，每顿都有‘就头’（下饭的菜），在老家就不行。”临沂大妈言谈间带着浓浓的乡音，她说的这句话，我努力地听，反复地问了几次，才搞懂，内心的震动至今未停息，每次往垃圾桶里倒吃不了的剩饭剩菜，都会想起，都会有犯罪感；每次叫了临沂大妈来收废纸，都额外地给她一些，尽管这样做，可能于她的境况无补，不过是慰籍了自己的一颗心。
狗年的春节，临沂大妈也是在烟台过的，腊月都靠底了，还看见她在街头赶着三轮车工作。趁着喊她来家门口收废纸，问她不回家过年吗。说不回，就在烟台过，闺女会来看她和老伴。
我不愿猜想一对连春节都不回老家的老人先前在那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唯愿他们在烟台靠着自己的勤劳，和更多的满怀爱心的烟台人的帮扶，过得舒心，走得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