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气息划过脸颊,爽朗中裹着丝丝的凉意。晴朗的天空,像大海一样湛蓝,朵朵白云如扬帆起航的轻舟,慢悠悠地漂浮着。
牛棚里,刚生完孩子的大黄由于营养不良,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一副病态模样。
小陌抱着几株玉米茎走到大黄面前,一点点喂它吃下,然后拿起刷子慢慢刷去它身上的尘土,直到阳光透过牛棚落在大黄身上,发出油亮的光。
记得自己刚刚记事的时候,大黄就已经在这个家任劳任怨的付出着,在小陌看来,它和母亲一样,都是这个家的功臣。他觉得大黄是懂他的,每当他伤心、困惑时,都会来找它、告诉它。大黄听后总会用头轻轻蹭小陌,仿佛在安慰这个小主人;每当小陌高兴时,也会偶尔和大黄分享,它那双闪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耳朵时而扑楞几下,配合着小主人。
看着边反刍食物边摇摆尾巴的大黄,母亲和爷爷的聊天在小陌脑海飘荡。
“爹,孩子他二姑夫说今年秋收碰巧有几个集,所以不能开拖拉机过来帮忙了。秋收已经开始了,我一个人实在应不顾暇,您看您能不能先和大黄往家拉点玉米。”
“你都好意思张嘴了,我能好意思不去啊”陌升阴阳怪气道。
对于大黄的身体,母亲曾说过。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让它再受苦。小陌抱着大黄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窄小的肩膀上,认真地聆听着大黄沉闷的呼吸。
刚刚吃饱饭的陌升,手里拿着鞭子,大步流星地向牛棚走来。在接近牛棚的气候,手上的青筋暴起,抡圆了胳膊,“趴”地一声落在大黄的身上。
“起来,吃饱了不干活啊,岁数大还长脸了”
大黄吃力地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它是怕陌升的,就像小花猫畏惧邻居家的大黄狗一样。这一幕被小陌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论年龄大黄比自己还大,母亲从未舍得打过它一下……
小陌一直注视着,注视着陌升的丧心病狂,大黄的无言哀伤。直到他们走出了大门,消失在村口拐角的地方。
“儿子,娘要下地了,你在家玩吧”做完家务的李二妮已然整装待发。
“娘,我好担心大黄”
“没事的,相信它”李二妮安慰儿子道。
“娘,我不想和奶奶呆在家里,让我陪你下地干活吧!”
一想到和钱氏独处,小陌突然恐慌起来。
“好吧,但下午你早点回家,天凉了,别冻感冒”
“爷死”
李二妮笑着摇了摇头,把儿子抱上了车子。
自家地旁的草丛里,零星的蚂蚱跳跃着,似乎想要逃离这个季节,可惜,它们有的连小陌的手掌都没逃脱。
玩累了的小陌坐在路边的树底下,看着一辆辆手扶拖拉机从自己面前开过,发出无比向往的声音。小陌曾奢望自家也能拥有一台,但这个想法却总被现实的惨淡打碎,亦如蚂蚱终究不会逃离秋天般。
“小陌,快去叫你娘,你爷爷翻车了”
李婶骑车火急火燎地向小陌驶来,人还未到,声已入耳。
小陌呆若木鸡地怔在那里,转瞬蹿了起来,跑向地里。
等到他们三人赶到现场时,陌升已被乡亲们拉到了一边,脑门上蹭破了层皮。
陌升瞅见李二妮来了,从身边树上折了一根手指粗的树枝,嘴里骂着大黄都不知道是谁的娘,抽在大黄身上,狠狠地。
小陌想:今中午这老东西吃了俩大白面馒头,是不是就为了这一幕。
李二妮匆忙扔下车子,紧走几步站在大黄前面,拦住公公。“爹,您这是干什么,您把大黄打坏了,咱指望谁往家拉玉米啊”
“干嘛,我他妈打死它,大不了不收了,过不了不过了,娘了个×的”
陌升那张嘴如窜稀样,溅的到处都是,而且难闻。
“您消消气,没事吧爹,又不您先回家,我去叫大夫”李二妮顾不上拭去额头上的汗珠,仰脸征求着公公的意见。
“没事,死不了,我他妈还不如一头牛呢”
陌升眼珠子一瞪,将手中的树枝重重地摔在大黄的身上,尥蹶子走了。
好心的乡亲们帮忙把滚落一地的玉米装上了车,对刚才发生的事议论纷纷,唏嘘声一片。李婶碰了碰李二妮的胳膊,笑着八卦道:
“哎,你公公怎么这德行啊,要换做是我的话,早跟他娘地干上了”
李二妮谢过众乡亲,抚摸着大黄,脸仰得高高的,咬了咬嘴唇。
“吵架换什么用啊,再说了,他毕竟是老人”
这个坚强的女人是不会哭的,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我看你公公就是他娘的欺负你老实”
李婶弯腰安慰了小陌几句,骑车消失在他们母子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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