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三十岁,月工资一万多,做销售,无不良嗜好,性格能力无出彩处,中规中矩,定了明年结婚,现在请了三天的年休假在家养病,病毒性感冒加发烧,父母去欧洲十日游。
养病的第二日,吃了扑热息痛后的体温开始渐渐下降,东华觉得身体开始变得轻盈了一些。时间已经是傍晚,整个白天只吃了一些水果,于是他拿出手机给自己定了一份素面加上两种冷盘小菜,预计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送到家中。
起身,穿上外衣外裤,刷牙洗脸完毕,肚内便意袭来。拉屎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东华心想这不是什么坏事,刚才感觉到了饿意,现在感觉到了便意,看样子身体的各项信号功能正在逐一恢复。明天再休息一天应该就无恙了。东华这么想着,一面脱下自己的裤子,在坐便器上坐了下来。
刚才说东华无不良嗜好有点太过于草率了,他虽然不会再屙屎的时候吃麻辣烫,但是却喜欢在屙屎的时候看手机,而且是一看就好久。一般一泡屎需要的时间最少是10分钟。他母亲从小和他说拉屎慢容易长痔疮。但是在这个十男九痔的时代中,东华就是那个百分之十的完整菊花中的一员。不过这次拉屎他没带手机,手机还在床上。他已经在坐便器上坐下,心中暗自懊恼。算了算了,今天就速战速决一次好了。
东华觉得对自己下身的用力并不是十分的顺畅,大概脑子中100%的指令传到菊花时只有30%的力气,他觉得这是生病的缘故。毕竟自己现在是个病人。没有手机,他呆呆地看着厕所里的瓷砖,耳边传来滴滴的水声,是刚才洗漱后水龙头没有拧紧,现在正在以差不多每两秒一滴的速度向下滴水着。屎并不是连贯,像是小球一般地噗通噗通向下掉落了几粒,他分开腿从双腿的空隙中向抽水马桶的内部望去,小球都应该沉底了,水面没有漂浮物,很平静。像是湖面。
他觉得再坐下去也应该不会有成果了。于是扭过上身从后处抓了几张厕纸想抬起屁股擦菊花。但是自己的手却碰到了屁股上热乎乎的肉。他觉得有些诧异,难道自己病了下连抬个屁股都不利索了吗?真是人一上了三十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呢。他继续在闹钟发号指令,让自己的屁股向上抬开,但是屁股却连1%的指令都没有实行。屁股违抗了指令。
东华有点慌,东华是个普通人,普通人若是发现自己在拉屎结束后不能抬屁股的话内心都会慌。怎么办?东华有点手足无措。他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屁股,从屁股处传来了名叫“触感”的信息。也就是说屁股向上的神经信号传导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脑部向下传导给屁股的信号却被阻隔了。东华试着抬腿,抬腿并没有问题,十个脚趾也能动弹。唯独从腰部往下,大腿往上的部分不听使唤。屁股罢工了。
屁股怎么会罢工?东华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不曾亏待过屁股,去推拿店按摩时他还经常让技师给自己的屁股加个钟。他喜欢屁股被按摩时那种酸楚的感觉。但是就是在这么个生病的节骨眼上屁股跟他玩罢工了。简直是忘恩负义。
气愤归气愤,但还是要解决问题。东华用双手撑住膝盖打算站起来,他感觉到了脚上肌肉紧绷的力量,也感觉到了双手支撑着的张力,但是身体却半点儿也没有想要站起来的意思。中间缺少了屁股的一块,人竟然就站不起来了。东华尝试了扶着墙起身,尝试着向前倾摔倒在地上等等方式,但屁股仿佛像是一块磁铁一样牢牢地吸在了坐便器上。坐便器就像是一个陷阱,东华则是在陷阱中的猎物。
东华折腾的满头大汗,生病发烧的感觉在这个时候像是潮水一样退的干干净净。他口干舌燥,以各种方法扭动着上身想要从坐便器上下来,但是一切都无果。他听到了门铃的声音,那是送外卖的人来了。他连忙大喊,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声音透过厕所的门,再透过整个客厅,再再透过防盗门是否能传入外卖小哥的耳中。东华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叫救护车!报警!各种叫法都用了,换来的则是七八次门铃声。门铃声不再,手机的铃音倒是响了起来,从自己的卧室传来。他知道自己的叫喊并没有用,外卖小哥见没人开门所以给他打电话。
手机响了半分钟后归于沉寂,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半分钟后又归于沉寂。东华依旧是大喊,但是毫无用处。手机再次归于沉寂后门铃又响了两次,然后空气中只剩下了每两秒钟一次的水滴声。东华开始平复情绪,寻找对策。空气中时不时响起一两下手机的提示音,是有人给自己发微信。他一脸苦笑,最近的两年他不曾记得有任何一次上厕所没有手机的陪伴,但不知为何今日却如此不小心地忘记了。他感觉到了一种天要亡他的宿命感。
半夜了,他还坐在坐便器上,扑热息痛的药效开始过去,因为一直没有进食,东华开始变得虚弱,他期间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床上这一切都是噩梦,然而冰冷的瓷砖告诉他,他还是在厕所中。他开始失心疯般的大喊大叫,并且用还能活动的脚猛踩脚下的地砖。大约发疯了十分钟,他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咒骂声。他一阵欣喜,继续发出噪音。一会儿他就听到了有人气冲冲上楼梯的声音,然后自己家的门开始被砸得咚咚响。东华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救命,用拳头猛击墙壁。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东华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他不愿意放弃,开始继续用脚狠狠地踩地砖,但楼下的人如同死绝了一般,再也没有一点回音。
虽然恶心,但东华还是按下了抽水马桶的按钮,然后从双腿的空隙中伸下手去从中沾一些水上来用舌头舔着喝。他记得曾经看到过报道,若是人不吃东西仅仅喝水还能存活超过一个月。不过他现在生病着,整个人的消耗要比平常大的多,但他只需要最多坚持8天,父母就会回家。说不定2日后自己没去上班,同事就会想办法来找他,毕竟一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他是因为生病才请的假。东华觉得自己在公司的人缘还不错,若是无故旷班总应该有人担心他才对。
体温一直不退,阵阵从内部扩散开来的寒意袭击着他。已经过去3天,但是并没有人来敲门。手机早已经没电死绝,唯有那每两秒一下的水声一直伴随这他。他用手拔了自己的阴毛当做记号记录着日子。他时不时会昏睡过去,醒来后就用残存的力气喝水,他不再觉得厕所里的水恶心,那是维持自己生命的液滴。4天过去,5天过去,后面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伸手去舀水。他一动不动,甚至一想都不想,节省自己的体能和时间做搏斗。只需要再两日,父母就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耳边很嘈杂,都是人的声音。他感觉到了有人在触碰他,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之后意识慢慢清晰了,他发现自己住在医院中,父母陪在身边。他开始慢慢康复,有力气把一切都说给父母听。他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屁股乖乖地执行着他脑部的指令,一点都没有闹别扭。医生说他的屁股查不出半点事情,建议他去做脑部的核磁共振。诊断的结果发现脑部也没有半点事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东华可以出院了。这一切都像是一个玩笑。他和父母编了一个故事,说这一切是突发的急性阑尾炎,手机没法找到他则因为小区的信号接收站被好事的居民所拆除。
出院的那天,东华看着自己的病历,突然发现自己住院是时间是在父母回家后的第二天。
孤独潭0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