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喜欢艾米莉·狄金森的司机、诗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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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有点双重语,因为饰演《帕特森》主角“帕特森”的人正是演员亚当·德赖弗(Adam Driver)(姓氏直译为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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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得以认识这位年轻的演员是因为《星球大战7》新系列电影,他在里面饰演一位强大的黑暗原力战士(Dark Side)的凯洛·伦,身为汉·索洛和莱娅公主的儿子,却极其崇拜自己的外公“达斯·维德”,后来背叛绝地加入了“伦武士”这个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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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轻的亚当已经和很多知名导演及演员合作过,除去《星球大战》系列,马丁爷的《沉默》,与本·斯蒂勒共演的《年轻时候》和获得了第71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主的《饥饿的心》,都让这个来自加州的大男孩不断地向着演艺事业的新高度冲刺。

他那带有鲜明个人特征的歪斜的脸,密集的痣和过度发达的股二头肌,俨然成为好莱坞新型男的标准,同时他也是少有的能够驾驭文艺片与商业片的年轻男演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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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介绍的这部入围第69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影片《帕特森》就由其主演,讲述了一位心怀诗人梦想的大巴司机的一周生活。

影片导演是大名鼎鼎的吉姆·贾木许(Jim Jarmusch),这位惯用“低成本制作拍出了特殊的韵味——冷漠疏离的意象,漂泊流浪的情结”的文艺片导演,在《帕特森》里却显出了脉脉的温情以及对生活的爱与希望。

亚当·德赖弗、吉姆·贾木许和他居然拍了部温情片?,这些足以构成让我去欣赏这部电影的全部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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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森是美国新泽西州帕特森市的一名公交车司机,他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六点左右准时起床,上班,驾驶着23路公交车环绕城市,和妻子生活在一起,他们还养了只小斗牛犬。

晚饭后,帕特森会带着小狗马文去遛弯,来到酒吧喝杯啤酒,和老板闲聊一会,然后回家,上床睡觉。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和所有普通的工薪阶层一样,帕特森勤恳工作,热爱家庭,安分守己。他木讷,不善言辞,大多时候都在聆听而非倾诉。

唯一不同的是,他写诗,很多的诗。

很多很多美丽的诗。

每天早上起来,当他凝视着俄亥俄蓝顶火柴,当他走过阴暗的隧道,当他驾驶着公交穿越城市,任光线掠过自己的面庞时,他的脑海都会浮现出美丽的诗句。

在午餐时,一边欣赏着瀑布一边将它们写在自己的 “秘密笔记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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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性内敛的帕特森从未试图将这些诗作发表,他甚至除了妻子以外不给任何人看,也不愿意听从妻子的话,将“它们打印出来,世界需要知道你伟大”。他是一个活的小心翼翼的现实主义者,对“梦想”这个词怀着警惕和难为情。

与之相对的,是帕特森热情洋溢,整天将梦想挂在嘴边的妻子劳拉。

劳拉美丽、积极,坚信着自己与丈夫的梦想都能够成功。例如,可以依靠在农贸市场卖小蛋糕发财致富,或者成为一个著名的乡村音乐歌手,天可怜见,她甚至连吉他都不会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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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自己“拥有强烈的视觉风格”的劳拉还喜欢用黑白图案打扮自己和装修房子,用异想天开的食物给帕特森当晚饭,因为喜欢Harlequin吉他,就让帕特森给自己买,即使他们从不富裕,一把几百美元的吉他也需要分期付款。

换一个混账点的丈夫,这些都能成为争吵的缘由。但是帕特森却一一接受了,他爱她的妻子,爱她美丽的容颜,爱她放在午餐盒的搞怪照片,爱她创作的激情,爱她始终相信自己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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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骨子里来说他们其实是一类人,都选择去善意对待生活以及珍惜自己的梦想,但相比起待在家中小天地里自由自在的妻子,社会人士的帕特森需要维持家计,就必须工作,必须面对社会的现实,和平凡乏味的人相处。

就像每一个疲于奔波朝九晚五工作的人,都不可能对着夕阳大喊“那是我逝去的青春”一样,很自然的,帕特森也选择了“隐藏自我”。

在影片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向他倾诉着自己的烦恼,酒吧的老板和妻子因为私房钱发生纠纷,不停纠缠着玛丽的情痴艾佛特试图自杀,公司的同事唐尼需要承担房贷家人争吵甚至健康问题,每个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问题和对生活的不满,但是当他们诉完苦后,问起帕特森过得怎么样时——

帕特森的回答永远是:“I'm ok。”

他的生活当然不可能永远是OK,乏味无聊的工作,大多时候还需要听乘客吹牛逼。

两个吹嘘自己多么受欢迎的建筑工人,惹来妹子不屑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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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无政府主义者盖塔诺·布雷西和死刑的大学生们,更加的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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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看着眼熟?对啦,就是月升王国里的“山姆”和“苏西”,让他俩来讨论无政府主义也是绝了。)

同时,帕特森对于勇于表达梦想的人也是羡慕的,所以他将写诗的十岁小女孩称作“真正的诗人”,被对方描述为“一个喜爱艾米莉·狄金森的司机”时只会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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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遛狗的时候听见洗衣房里的说唱歌手练习时,会上前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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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他不遗余力支持妻子的举动里,也很难说是不是带上了对“成功”的隐含期待。

在观看的过程中,几次接近情绪崩溃,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帕特森这个人物实在太真实,他对于细节的注意,他的温柔耐心,他对于美和爱的高度敏感,像每一个心怀着梦想,还未放弃生活的人。

像行色匆匆走在大街上,手里接打着电话跑业务,心中却有着小说梦的人。
像深夜里依然孤独在公司加班,渴望攒够钱有一天能够去环游世界的人。
像凌晨5点出门上班,困成狗但依旧能够欣赏天空亮起来的那一刻的人。

也许真的没有才华,也许一辈子也无法实现梦想,但依旧,不曾放弃。

这需要花尽一生的勇气。

影片的转折处在帕特森终于同意妻子的建议,将自己的诗作打印出来时,却被自家的小狗马文咬碎了笔记本,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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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不禁对贾木许更加喜爱,谁规定认真努力的人就一定会成功?当你赌上了所有却一无所获的时候,那才是生活真正的开始。

就像结尾处饰演日本诗人的永濑正敏递给帕特森那个空白笔记本时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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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帕特森也做了自己该做的。

他继续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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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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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

关于双胞胎的频繁出现:

影片中对于双胞胎的梗无处不在,一共出现了六对双胞胎,还有酒吧老板与自己下象棋,以及帕特森打趣妻子和电影“豹女”简直是双胞胎的对话。

各个年龄段的双胞胎频繁地出现,只能归结为导演的刻意安排,增加意指,双胞胎带给人的直接意象是“镜像”,影片中也有反复的“镜子反射”镜头,就是为了更深地挖掘出帕特森所隐藏的另一面,增添神秘性,也增加了许多意指,最终如妻子劳拉所形容的,帕特森就是另一个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

关于小狗马文的名字:

我都有点懒得说了,贾木许对于李·马文的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创建了一个“李•马文的儿子们”的奇葩俱乐部,入会条件是只要长得像李·马文就成……活动是观看李·马文的电影。

好吧,电影圈里的疯子很多,个个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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