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逼你穿秋裤了吗

2016.11.09 | NO.36

我就是不穿

这山望着那山高
穿不穿秋裤都很好

今天天气很差，黯淡无光。立冬之后，气温接着往下跌，雨一阵接着一阵，成都就这样一下子从秋天滚进了冬天。

立冬那天，有人在朋友圈里吵着要吃饺子。在我看来，北方的孩子总是会在一年当中找各式各样的理由吃饺子。立冬要吃、冬至要吃、平时也要吃。我妈不让我吃，她说我一吃饺子就得胖，虽然我现在已经胖得差不多了。

一想到我妈，我就想起她逼着我穿秋裤。最近天气冷了，要是我在家的话，免不了要被她唠叨。

"把秋裤穿上，不要冷感冒了。"
"你现在还年轻，觉得没什么。等你老了你就晓得了，一吹风就膝盖疼。我当年也不爱穿，但我现在就后悔了。"
"今天不穿秋裤不准出门。"

我妈把什么都考虑进去了，可就是没想到，我穿上秋裤再穿牛仔裤的话......不忍心看我粗壮的大腿。

现在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了，自己反倒把秋裤拿出来铺开，又折好，放回柜子里。因为我得回味一下有人催我管我盯着我的感觉，但又不想给这个冬天跪下。

不管我想不想承认，我就是娇生惯养的那一类人。以前住校，脏衣服都拿回家洗，放假有人接送，临行前所有的行李都不用自己打点。赶上有樱桃卖的日子，我妈会把樱桃洗净，撒上白糖放在冰箱里给我留着；枇杷上市了就剥皮去核插上牙签，送到我的房间；放大假之前，就问我买的几号的车票，然后提前把我爱吃的做好。

我胖现在这个样子，都怪我妈做饭太好吃。

像我这种娇生惯养的孩子，在长大之前，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妈妈的唠叨；而在长大之后，最大的遗憾变成了听不见妈妈的唠叨。有一天她突然不管我了，冬天不逼我穿秋裤，晚上不催我早点睡觉，在家不盯着我学习，我们就开始怅然若失。

人呀，都是贱皮子。

皮猪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今天穿了秋裤。
因为他的步子和昨天相比，变小了。

"这才几月呀，你就穿秋裤了。"
"前几天就立冬了，又不停地下雨，冷的不行。"
"我每年都不穿。"
"你皮实，肉厚。"

大家都会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但其实像皮猪这种没妈的人，一样过得很好。可能他就是野火烧不尽的原上草吧，脾气性格都倔，能干孤僻。其实皮猪有妈，只是他妈从来不管他，所以久而久之，皮猪就把自己当做没妈的孩子了。

皮猪跟我说，他拿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去找他妈的时候，他妈正坐在麻将桌上，只是说了句好，就接着打牌了。他妈每天都打麻将，一输就是几千，但从来舍不得每个月多给他打一百块的生活费。皮猪每次讲起这些的时候都咬牙切齿，把手上的篮球拍得啪啪响。

没人管的皮猪特别会做饭。去自助厨房玩，皮猪从买菜到做饭，全部不要我们插手。他一边抱怨煤气灶的火太小比不上他们家的柴火，一边从厨房端出一盘盘家常菜；去郊外露营，皮猪挖红薯、捡枯枝、搭帐篷，硬生生地让我们体验了一把"围坐火堆旁把酒言欢"。

皮猪总爱嘲笑我，说我像贾宝玉，总爱讲家里的姐姐妹妹们。我懒得跟他争，因为我知道他羡慕我。他有一次去我家，晚上睡不着觉，我们就躺着聊天，他说："你们家真温馨，你跟你爸妈之间看起来没大没小，但互相开玩笑的时候我就能看出你们之间很亲。"

我知道他想起他自己的家了。

"从小就没人管我，上大学之后就更没人管了。没有人问我喜不喜欢这所学校，在学校里过不过得惯，和同学相处关系如何，什么都没有。那种没有家人关心的感觉，就像是被放在了失物招领栏里一样，没人要。"

我无法感同身受。

和皮猪成为朋友，对我而言算得上一件很奇特的事儿，因为我们的家庭环境相差太大了。我没有比较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都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没有的东西罢了。

我想要真正的独立，他想要难得的温馨。

我们俩互相之间想要得到的东西，其实就是两种家庭的矛盾，也是一个人在不同的状态下会面对的问题。

在家，我们会犟嘴。事情很小，你不想做家务，你妈非得把扫帚放在你手里；你不想早起，你爸把门敲得砰砰直响；你想提前离席出去玩，你爸给你使眼色，非得让你留下来陪长辈聊天；你心情不好，不给亲戚朋友好脸色，被你爸臭骂一顿。

你钱花多了，你衣服穿少了，你头发没梳好，你晚上回来晚了，都得被教育。爸妈就像是秦琼尉迟恭，天天没个好脸色，最常说的话就是:"你真的该回学校了。你也烦得不行盼着离开家。结果呢？

等你真的离开家，爸妈三天两头开始给你打电话，怕你没钱花，怕你没吃饱，天冷了怕你感冒，天热了怕你中暑。你也开始想家，觉得在家千日好，盼着放假。

这样的剧本在每次回家离家的循环里都会上演一次。儿女和父母就是冤家。什么是冤家？冤家就是爱恨交织，气的时候恨不得把你扔海里，但好的时候恨不得把什么都给你。

我和皮猪的家庭都不是完整的，拼在一起才是。

什么是家？家就是有人逼你穿秋裤的时候你不穿，但没人逼你了，你反而想起那个逼你的人，然后默默把秋裤拿出来穿上，怕她担心。

你妈，逼你穿秋裤了吗？

- END -
****文 ****/ 大到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