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更倾向于把区块链上的虚拟币定义为一个可以追溯的账本。沿用货币的定义是大家已经习惯了对于物理所有权定义的价值交换媒介,在认知上需要锚定一个物理实物。铁路早已经进入电气化时代,而人们还沿用火车的定义。电动汽车已经不用汽油了,大家还叫汽车。中关村早已不是一个村庄了,但是还叫中关村。在社会学上,我习惯把它叫做文化延续的印记。从语言学上来说,我们使用的词语会影响我们的思维。所以使用更准确的词语会有助于我们对事物本身的理解。
以后我们交换价值,可以不必用货币作为代表,而用自己的账本作为代表。只是传统的情况下,账本没法作为一种价值交换媒介,不可能,你的账本儿画一笔,我的账本画一笔,在和其他人的账本画一笔。因为每个人的账本的记录标准都不一样,所以会导致交易的成本很高。而是用标准化的货币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可编程货币带来最大的改变,不是货币背后技术的改变,而是货币是可以互相通信的。就像过去你的一套账本,账本和账本之间相互没办法进行低成本的通信。因为过去是物理形态的货币,货币之间是没法进行通信的,账本之间也只能依赖人,其他的通信方式进行通信。而在新的技术范式下,是可以用账本来作为价值交换的媒介。比特币系统中UTXO本身就是一个链式账本结构。
使用这种标准化的货币,用特定的物理形态存在,比如图案,在特定的技术结构下,的确极大的降低了我们的交易成本。但是现代金融的一些结构性问题,内生性问题也根源于此。
比如银行的二元体系结构,他建立的基础是货币是不可追溯的。如果货币是可以追溯的,使用电子货币,整个货币的流通过程对央行是可见的,那我银行就成为一家科技机构,不需要传统银行来行使现在的这些功能。
在货币中注入资本意志
传统的投融资注入资本的意志是通过转账,股权,公司制度来进行管理的。但是在可编程货币中,我可以把我对货币的诉求,使用要求,使用时间使用对象等写在智能合约里面。比如投资公司a向一家公司b,投资了一千万美元,我可以限制这一千万美元,在1月份之前也只能使用200万美元,在2月份到6月份,你可以使用500万美元,在剩下的三个月里面,你可以使用剩余的300万美元。
注入政府意志
第一个场景,比如扶贫,2020年要全面实现小康社会,对于贫困县要脱贫摘帽,这是政治任务。扶贫需要资金,资金现在是通过各级政府,以及各级政府配套的商业银行,一级一级的往下进行转拨。这中间存在很多可以腾挪的空间,所谓的专款专用只是专用款项的数量,实现专用而已。并不是中央政府中央部委一开始给他一千万块钱,在县一级的银行中,取出一千万块钱,他只要确保这个数额上是等效的至于这一千万从哪儿来,大家并不关心。所以这中间就存在很多无法监管的地方。所以老百姓说中央政策大晴天,到地方阴雨连绵。
假如我对这1000万的现金,每一个张进行编号,也就是记录他的冠字号,我要求这1000万冠字号号的钱,只能用于这个扶贫项目。理论上有实现的可能,但是很难不被变通。因为这一千万的法币是标准货币,在别的地方通过洗钱的方式,来完成转换也不是不可以。所以就会出现伴随货币的“资本意志”(这里应该叫政府意志)和货币本身是分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货币是标准的,但是意志是千差万别的。那么这个政府意志和标准化货币的分离,古代人怎么解决呢?古代有军队专用的货币,俗称饷银。比如左宗棠去新疆打仗,他使用的银元都是足两的。难道说法币的银元不是足两的吗?没错!的确不是全世界的银元法币都是库平七钱二分,西班牙的鹰元,荷兰人的银元都是如此。
为什么这些政府都把银元造的不是足量的?如果一两银元,等同于一两银子,那么很多人就会把这个银子,融化之后用来做别的东西,相当于是政府的货币发行量减少了,也就会出现通货紧缩。所以政府在银元里面减少了银子的使用量,通过政府的暴力以及信用背书来确保他和一两的银子具有等同交换的价值。
那么为什么左宗棠又要造足两的银元呢?我们都知道新疆是左宗棠在晚年收复回来的,取名新疆意思就是新的疆土。出兵打仗需要购买很多军需物资,军饷俗称饷银,也就是用银元来进行购买。使用足量的银元,那么这些商人就更愿意,来给军队提供物资。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把政府意志注入到货币中的表现。
你到钱币博物馆,可以发现从政府赈灾,社会管理,到民间的婚丧嫁娶都有对应的这种特殊形态的货币。
继续回到上面的1000万元扶贫款的冠字号问题,如果通过数字货币的手段,我可以怎么实现?首先没有一个物理的货币实物了,只需要基层政府去提供扶贫款的接收账号,中央政府直接可以完成交易,不需要总结这么多层级。至于货币的使用场景,也可以在智能合约里面进行限制。比如扶贫款的意志是促进你再生产,具备造血功能,而不是短期的改善生活。那么我就可以限制这批编号的货币,只可以在相关的生产资料的供应商那里进行交易,比如你可以买农机,可以买化肥,但是在生活资料的供应商那里就无法进行交易,你没办法买牛奶,买烧鸡。
无形之手到有形之手
因为数字货币是可编程的,那么货币背后伴随的各种各样的意志,大家都可以通过软件的方式来附加在货币上。整个交易过程中的审计成本,监督成本都会大规模的降低。对政府来说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专款专用,管理者的意志可以精准的注入到货币中。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精准的注入流动性到实体经济的生产流通过程中。那么马克思预言资本主义的危机,基本上就有了解决的方案。消费和生产的不平衡,可以通过政策主动创造写好的坏账来进行抵消。亚当斯密所说的那张看不见的手,会伴随着技术的进步慢慢也会变成一个有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