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了《依然爱丽丝》。
电影十分沉重，也很有意义。
电影让我想起自己家里的一些人，包括身体每况愈下的奶奶外婆，还有年纪越来越大的爸妈。
疾病是衰老过程中的常客，它让人痛苦，也使人反思。
阿尔兹海默症的名字，一点都不比老年痴呆症要温柔。
这种疾病带来的不只是身体的不适，更残忍的是，还有一种无法阻挡的，无法控制的遗忘。
它会逼迫你完成一场提前到来的告别仪式，无论你完成的好不好，它还要逼迫你忘却。
01
电影情节很简单。
讲述了一位高校语言学教授爱丽丝，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记忆力衰退，在进行一系列诊断后确定患了阿尔兹海默症。
从难以置信，恐慌愤怒，到遗憾不甘，淡然接受，爱丽丝在家人的陪伴鼓励中一边失去拥有的一切，一边迎接崭新的一天。
电影从患者的角度，描述阿尔兹海默症给患者自身带来的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打击。
如何在已知自己要丢失所有的记忆，知识和情感的前提下，依然做自己，依然热爱生活，是一个无法解答的难题。
电影叙事平实，摄影合格。整体风格内敛缓慢，细致温吞。女主朱利安摩尔的演技太赞，不愧是当年的奥斯卡影后。
在和丈夫透露疾病时，那种不被重视，不被信任，不被理解的愤怒，在和孩子坦白阿尔兹海默症遗传性时，哽咽着说对不起的心碎，在记忆一点点缺失直到眼神空洞的麻木无神，她都表现得无懈可击。
影片不足的是，把煽情的部分除去后，电影的亮点不多。
不过其中透露出的关于失去和遗忘，关于亲情和疾病，关于死亡和告别的思考，已足够让我留恋。
以下是来自一位不存在的阿尔兹海默患者的独白。
02
我是一个阿尔兹海默患者，几周前，我被确诊了。
意外，愤怒，无奈，悲伤，各种混杂的情绪在脑子里盘旋交错，好像在提醒着我，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多彩的，充沛的感情体验了。
我上网搜索了许多这个疾病的资料，一边看一边哭。它最残忍的是，我知晓的越多，不是越觉得安心，不是越有所准备，而是越觉得无力，是越无可奈何。
最困扰我的是该如何向家人，朋友，爱人坦白，他们又将如何看待我。
我听说过很多老年痴呆患者的故事，它们常常被视作一种衰老的正常现象，有时甚至遭到歧视，遭到遗弃，遭到不人道的对待。
这些患者，大都被送去了疗养院，接受无微不至的照顾。
不过我们这些人啊，实在活该。既不想被当成一个病人看待，但也最怕你不把老年痴呆症正视为疾病。可笑又可悲。
所以我甚至不怪那些无情的人，因为我们这些阿尔兹海默患者啊，就像是一个黑洞，你所有努力施与的逗趣，关怀，安慰和爱，都不会有反馈。
我知道这种付出太辛苦了，即使我们曾经那么亲密。
所以我理解冷酷的你们，只是我还是很害怕。我知道你们很难，我也很难。
因为我知道，不久之后，我的那些纠结，你们的那些冷漠或者热情，我都会忘记。
03
这几天，我在路边看车辆穿梭的时候，在床边收拾刚洗完的衣物时，在傍晚小区里步行散心的时候，竟然好几次不自知地流泪了。
向来不爱哭的我还算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是这些纯粹的幸福时刻，当下就变得那么绝望，锤击着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不久之后，这些最不起眼，最不值得注意的小事，我不都不能再体验和珍惜了。
最近不断地问自己，究竟该如何生活下去。
明知道自己渐渐要忘记一切，要失去一切的真相，怎样继续生活才算是不辜负。
它就像一个倒计时，不断在我脑海里滴答滴答，提醒我时日无多。
一想到那时候我连选择自杀的能力都没有，失去了选择有尊严地死去的权利，我更希望我得的是癌症，不用那么羞愧。
不过我也收到了很多鼓舞，你们让我把握当下，珍惜现在。
这真的很棒，我还是那个奋力抗争命运的人，趁着原来的我还在，尽力交谈、出游、大笑。
虽然，这些经历和我一生里珍藏的其他记忆一样，会被阿尔兹海默症这个魔鬼，一件一件摔碎。
有人说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最后只会留下一个记忆片段，而我又会留下哪一个。
04
你知道吗，蝴蝶的生命只有几个月，可是它们活的很灿烂，是美丽的生命。
我也希望自己的生命是蝴蝶般啊，可是我的下半生好像就要变成毛毛虫了。
当我再看那些照片的时候，我笨拙的视力和迟钝的思想已经不足以让我脑海里播放出当时的画面了。
照片才不是死的图片，它们应该是活的动画，不是吗？
其实说真的，我知道我会变得滑稽可笑，自理无能，就像无知的我们当时暗自嘲笑的那个傻子一样，被大部分人疏远着。
让你们感到陌生，让你们感到折磨，很抱歉。只是我学不会优雅失去的艺术。
失去感知，失去能力，失去过往，都让我难过。而最难过的还是我将要忘记你们了，你们所有人，无一例外。
你们能体会吗。渐渐忘记联系你们和我的诸多第一次。
和最好的朋友第一次在那家新开的火锅店里为了选什么锅底而争得面红耳赤，和爱人第一次享受到拥抱我们第一个孩子时的紧张喜悦，都离我远去。
有时候想想，疾病真是让人变得感性。
如果不是意识到失去，我也许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富有，可能还不会对那些曾经的拥有感恩。
好想问一句，等到那一天，我忘记了你们所有人，不再对你们关怀，向你们抱怨，给你们安慰的时候，你们还会笑着，哭着对我说着那些热场的冷笑话，那些尴尬的初次相见，那些难忘伤感的别离时刻吗。
不必回答，不必回答。
因为，包括这些回答和听到回答的心情，我都不会记得。
看完这部电影，我突然很害怕，觉得在疾病面前，人类真是无力。
希望科技进步能够有所帮助。
也祝福所有阿尔兹海默患者及患者身边的人都能够被爱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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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鱼有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