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啊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啊_第1张图片
为什么不快乐?

文|识花蜻蜓



一张图片,成就一个故事。
前两天,为了锻炼大家的写作能力,在微信群里布置了一个作业:看图写话。听起来像小学生的课后题,但事实上小伙伴们踊跃参与,效果很好。
今天是交作业的日子,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啊。


2017年9月19日    星期二    晴


【一】

有人说,我很幸福。

人到中年,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父母健在,孩子乖巧懂事,事业算得上顺利,工作之余陪老板们泡吧、喝咖啡、按摩、飙车、打保龄球、几十万的生意,不用皱眉,烟雾一吐,几杯酒下肚,一切都妥了。

我在别人毫不吝啬的赞美中走台、演戏,在别人羡慕嫉妒的仰望里冷酷、神秘。上班有人备好水果、纸巾,下班,有人换鞋、开门。

高处不胜寒。当我处在人生中的沸点时,同时,也离魔鬼最近。当我安心地享受这一切时,内心总有一块残缺,暴露在阴冷的月光下,流着血,血上沾满了铜臭味。

20岁的我,手可摘星辰,梦想去远方。

大伟是我的兄弟,比我大三岁,小时候,饿极了的时候,就会去爬我家的墙根,向我娘要吃的。有一天,在我家的窗户下,他亲眼看见我出生了,他说,那个场景,是他幼时最遥远的记忆。

20岁那年,我们背着包附,第一次去大城市,下了火车的那一瞬间,天空出奇的蓝,远处的高楼大厦如雕刻在空中的巨画,闪着金光的透明玻璃,晃得人直流眼泪。我们不舍得闭眼,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誓要把那宫殿般的豪华景色,当成美味,占为己有。

我们做过搬运工、砌过墙、洗过碗、当过保安,有一次两个团伙聚众打架,我们被人用一百元雇去当小弟助威,打起来时,场面一阵失控,逃跑的跑上,大伟被人一脚踢飞,狠狠地摔在地上,满脸是血,门牙也摔掉了一颗。

没钱的时候,我们住桥洞,住地下通道,住停车场,流亡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春天。

春天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裤子的膝盖上破了几个洞,脸上有泥垢和淤青。见到她时,他正在桥洞底下啃一块干饼,眼睛像小猫一样直溜溜地望着我们,满脸胆怯。

春天说,她的父亲死了,她被亲戚骗到一个黑工厂里,终日干活,不给工钱,还不给饱饭。她逃出来,走了二天二夜,不知道走到哪了。

自那以后,她就跟着我们流浪。她相信我们不是坏人,说和我们在一起有安全感。

后来,有钱了,我们租了两间房子,白天去做工,晚上回家,春天已洗好了衣服,做好了饭菜。她找到了一个服务生的工作,常常偷偷把一块肉揣兜里,回来给我们加餐,看我们狼吞虎咽,她手托下巴,两只眼眯着笑,头发温顺地披在肩上,活生生的一只温柔小猫。

那时候,春天温煦的暖风,吹动了灰色的大地,吹进了我们的心。我与大伟约定,谁闯得好,挣的钱多,谁就娶她。


【二】

我们拼命地工作,他在城中,我在城南。早上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天黑了一起往小屋里赶。梦里,抱着对方的脚丫子,以为抱的是春天丝滑的肌肤,口水流了满脸。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四季已更了两圈。小屋依然是从前的样子,门前的喳喳鸟雀早已不在。春天看我的眼神满含爱意,柔得如一波春水,把我整个人都融化了。

大伟撞见我们的秘密,是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晚上,他因事耽搁,迟迟没有回家,饭菜凉了,空气中充满红烧肉甜腻腻的味道,暧昧的白炽灯打在眼前,只觉脸上一阵燥热,空气稀薄。

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干柴烈火般地享受着情感激烈的碰撞,在那火星四起,一触就着的紧要关头,他推门而进,满腔血液直往头上冲,他走到我身边,攥起拳头,被春天拦下。她说:“大伟哥,我是真心爱他的。”

就是那句话,浇灭了大伟,所有的心火。

大伟走了,依然在这所城市的某个角落,只是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只到三年后的一天,他再次找到我,不由分说地拳头落在我的脸上、身上,这次,再也没有人拦他了。

我没有还手,打累了,我们躺在马路上,鲜血流进我的喉咙里,温热的血腥味,掺着内心满腔的愧疚,一并吞没到肚子里。

我问:“春天怎么样了?”

他说:“还能怎么样,快被你这个混蛋弄死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地看着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进耳朵里。

“你真的要和那个女人结婚吗?”他终于开口问。

“是的。”

“你爱她吗?或者你眼睛里只认钱?”

“她给我另一种感觉,那种满足不是感观上的,我想要过另一种生活,我有错吗?”

他直直地看着我,眼睛里盘满血丝。

“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兄弟。”

他站起来,摇晃着身子,走了。

“照顾好春天,大伟,求你了。”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回头。


【三】

三个月后,我娶了老板的女儿,她爱我,我知道。我也爱她,但更爱的,或许是她身后的一切。她像个巨大的宝藏,吸引着我,一生仅有的一次机会,我不愿错过。

结婚之后,我更拼命了。

三十岁的我,雄心壮志难熄,梦想钱多业火。

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也为了让父母能真正安心地搬到城里,我脱离父业,建立了自己的分公司。

我没日没夜的加班,白天和大伙一起吃着盒饭,就着咸菜,晚上就睡在公司的沙发上,睡不着时,就吞吐烟雾,像身处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那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刀光剑影,那里,人人穿着旧的花布衣赏,蹲在土坑前晒太阳,远处有人背着锄头,从地里赶着回家,嘴里大声地唱着:邻家妹妹呦,身灵手巧心眼善呦,月儿走到你的窗户下,求你做我的小媳妇呦……。

天亮了,我支起身子,赶着与客户恰谈,在烈日中站在楼下苦等,身上的汗浸湿衬衫。在酒店里,为他们送烟倒酒找姑娘,当烦恼与苦闷的垃圾桶,晚上,再把酒醉的他们送回家,抹抹身上的呕吐物,在一片星空下驱车回家。

一路走来,每当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想想年迈的父母,牙齿咬的咯咯响。慢慢地,开始有客户信任我的能力,生意竟然好了起来。当你闯过人生的瓶颈期,生活仿佛一下子就敞亮了。

女儿一天天长大,眼眸里尽是可爱的童真。她喜欢抱着我的头,倚在我的怀里,甜甜地喊着:“爸爸,爸爸,你要经常回家。”

我点头应着。心里再次感受到被爱融化的甜蜜,我抬头看着我的女人,她的眼睛躲开。

不知何时起,我们开始各自过各自的生活,结交不同的异性,不再抱怨工作很忙,不再要求相互陪伴,甚至,也接受了没有电话往来。

我们心照不宣的为对方守着秘密,在父母孩子身边,扮演一个好妻子好丈夫,表演默契。

对我们来说,如果不能保持婚姻的热度,可以不爱,但别有伤害。

一个人爬的越高,越败不起。这个道理,我们都懂。


【四】

最近,我常常会想念梦里的那个地方,大片大片的庄稼地,矮矮的土山头,蹲在坑边晒太阳的老人,轻轻敲过我的脑门的,那根黄铜色的土烟枪。

我回到了老家,老院里已荒草遍地,门上的锁锈迹斑斑,怎么都打不开了。两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在我的车前,透过玻璃龇牙咧嘴的笑着,鼻涕流下来,在肩膀上熟练的蹭掉,你追我赶地围着车子转圈圈。

我拿出一袋糖果,指着车,问:“孩子,喜欢吗?”

“喜欢。”

“好好学习,以后多挣钱。”

“为什要挣钱呢?”

“为了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为了娶花媳妇,为了买车啊。”

“为什么总要为了别人呢?爸爸教我们,以后长大了,不用老为了别人,也要为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怔住了,半天回过神来,问他:“你的父亲叫什么?”

一个女人从院子里出来,喊道:“阳阳、乐乐回家吃饭了。”

我抬头,她看到我满是惊讶,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随意地缕了缕耳边的头发,脸上透着一丝娇羞的红晕,叫我回家一起吃吧。

饭桌上,大伟热情地给我介绍家乡的变化,告诉我今年的庄稼产了多少斤,他办的养猪厂,一只母猪产了二十多只小猪,个个生龙活虎。

他不住地把菜夹到女人碗里,饭没了,又起身帮她填满,说最近养殖厂忙,要她多吃点补补身体,旁边的两个孩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喳喳地笑着谈论着他们孩子之间的话题。

饭后,我离开,他们在门前招手,车启动,我听见大伟说:“春天,明年把猪卖了,我也给你买辆小车。”春天笑了,声音传了很远很远。


【五】

我一个人站在窗前,烟雾弥漫。窗外,楼下的人们像蚂蚁一样,辛劳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他们着急地等着公交,夹着公文包满头大汗,满脸皱纹的男人,蹬着三轮车,把收购废品的词,生生喊成了音乐,走到哪,都能停下来与人畅聊一番。

我在烟雾的麻醉中寻找一丝快感,在一阵呛咳中想起从前的梦,问自己:为什么我什么都有,却仍然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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