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之间,难以释怀的忧乐 ——读范仲淹词五首

         进退之间,难以释怀的忧乐

                ——读范仲淹词五首


      在《灵乌赋》中,范仲淹写出了“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名句。中国历朝历代的知识分子中,总有那些将家国责任担在自己身上的,直抒胸臆的当然也不在少数。但写出流传千古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当然只有范仲淹。而且他当然也知道,这样的句子不仅不会会让他“宁鸣而死”,反而会成为后世知识分楷模。

     《宋史.范仲淹传》里记载,范仲淹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年幼丧父;很有骨气,得知身世,勤奋苦读,改回父姓。在宋代,相对宽松的言论环境下,范仲淹直言进谏,谋求社会变革,亲赴西北边界,抵御西夏入侵,与羌族百姓结下深厚情谊,凡此种种,他的确是一个有能力,有作为的士大夫。

     老殷让我上范仲淹的五首词。古诗文功底薄弱的我,只能就他留存的著名的五首词简要谈谈对范仲淹的看法,及对士大夫阶层的粗浅的认识。

      五首词,有三首是怀乡之作。从《苏幕遮怀旧》的“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到《御街行  秋日怀旧》“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情感递进,乡愁累积,诗人并不掩饰自己的眼泪。即使所写塞下风景多辽阔、多彩,但长年的羁旅、战斗生涯,到底是凄苦、孤独的。与后世的陆游、辛弃疾等人相比,范仲淹总算还是戍业有成的。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恐怕还只能是座右铭。

       在著名的《渔家傲秋思》中,视觉中的“长烟落日孤城闭”,听觉中的“四面边声连角起”、视听结合时的“羌管悠悠霜满地”,都给人一种辽阔、孤寂、肃杀之感。个人的思乡之情上升为“将军白发征夫泪”的人生感慨。由自己的心境而引申为一种普遍意义上的边塞将士的人生境况。累积起来的不只是无数个离乡背井的日子,还有那永远搁不下的家国之情。

      我不知道由“相思泪”到“将军白发征夫泪”是否算是进步,正如我们不能否认任何一个“愁肠已断无由醉”的个体。但是,范仲淹由己及人的情感推理,的确是值得尊敬的。我当然不怀疑他“进亦忧,退亦忧”的知识分子情怀,但他是否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我读的后两首诗中,似乎难见分晓。

      在《剔银灯·与欧阳公席上分题》中,范仲淹写到“人世都无百岁。少痴騃、老成尪悴。只有中间,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牵系?一品与千金,问白发、如何回避?”如果这是自我宽慰之语,那么显然,浮名、一品、千金,这些还是无法绕开的话题。诗词文章往往是诗人作家痛苦矛盾之作。一个热心政治改革、戍守边疆多年的中国传统的诗人、官员,很难相信,他会真的不以外界评价为意。即使他不以为意,而他处江湖时所忧之君恐怕也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普天之下,哪里是江湖呢?

     所以,我读《定风波·自前二府镇穰下营百花洲亲制》时,看那诗中写到:“罗绮满城春欲暮。百花洲上寻芳去。浦映芦花花映浦。无尽处。恍然身入桃源路。     莫怪山翁聊逸豫。功名得丧归时数。莺解新声蝶解舞。天赋与。争教我辈无欢绪。”心中难免为范仲淹难过,即使有“恍然身入桃源路”的感慨,又不得不解释一下“莫怪山翁聊逸豫”。功名得丧,人生忧乐,进退之间,他又想保有清名,所以对老百姓要表决心,对主上都要表忠心。唯独委屈了自己一颗心。

      千百年来,无数的知识分子的命运,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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