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元旦晚会就要开始了。
他默默地看着还闭着幕的舞台,热场主持的嘴巴不停地张合,说着一些蹩脚的俏皮话,长得也不十分愉悦。他想,这样的人真要让大家都犯尴尬病了。
突然间,灯火熄灭,全场陷入了漆黑之中,观众们的掌声顿时哗啦啦地响了起来。他惊呆了:这不是停电了吗?这些愚昧的观众在干嘛?以为是表演要开始了吗?你们都没注意到那主持的俏皮话还没说完吗?
一场停电开始了。
观众们明白不是开幕的熄灯只是停电而已了,也没有慌张,都把手机摸出来玩。一时间,会场像夜晚的野外,周围布着星星点点的萤火。
他却没有玩,不是为了清新脱俗,而是刚受网上一篇鸡汤文的鼓舞,来之前他就做好打算,带上一本初级单词本,准备在晚会磨磨蹭蹭开始之前先看一小会儿,替代手机的作用。刚到会场不好意思拿出来看,现在停电了想起来也替代不了手机了。
他不禁责怪起自己来,该看本子的时候东张西望,现在停电了又没法看,还不如带上手机呢!别人都在玩手机,自己傻乎乎地坐着,岂不是亏大了!晚会停电这么好的内容又不能及时发动态了!诶!他不曾想到的是,自己还没近视,也有着这类亏的功劳。
他又想,一个单位的工作细致程度就体现在这里了,停电这么久还不给个说法,那就求求公司的头头们,别在平时讲什么工作细致认真的大话了。一个停电都能停得这么暧昧,真有什么恐怖袭击的话可怎么办呢。说起恐怖袭击,还真是吓人,我们平时也不搞反恐演练,用玩游戏模拟一下想来也比不搞强吧...
想了十来分钟,电力恢复供应了,热场主持把刚没说完的俏皮话补完,晚会便正式开始了。
节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歌舞类就占了一大半,一大波人刚摆完造型,又接一大波呼啦呼啦,他不禁注意起台上边边角角的伴舞来。他想,也没有几个困难的动作嘛,看,快看,这哥们还跳错了,就在里面混!还有这个,动作僵硬怎么跳得那么呆!他想,当初要是没说自己四肢不协调,也去跳一跳就好了,怎么也比这些个强。
他坐在第三排的正中,正一丝不苟地揪着错,结果一些大制作的歌舞,搞出了一大堆干冰和烟雾剂之类的东西来,他觉得又冷又呛,眼睛还疼,简直要被熏哭了。
他又责怪起自己来,早知道就坐后面了。诶!这些劣质的舞台效果太让人难受了!本来市里的雾霾恶魔就很嚣张了,看个晚会还在吸入废物,他不由得怀念起以前坐在后排抱怨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了。
晚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相声、小品以及在哪都有的三句半,吸引着他的注意,但选取的题材特别奇怪,明明是大城市电力单位的晚会,同事们硬是演起了高原上的故事、伙食团的故事、艺术家的故事,演得倒也算活灵活现,有的演员演技还是可圈可点,颇有风范。他开始怀疑,我每天是和这些人一起工作的吗?他们怎么能创作出如此不贴近生活的作品的呢?
接下来是几个女生表演的节目。他原本以为,在这个女生较少的单位里,由女生们表演出一个不说赏心悦目但至少吸引眼球的节目是相对容易的,没曾想她们选择了丝毫不利用这个优势,上演了一出丧尸围城的歌舞表演,扮相一个比一个恐怖吓人,有的本来就天资不足,加上妆容,就更加可怖。他想,原来还有不想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的迷之自信的人啊,或者说,她们就是为了打破成见,得到大家的公正评价吗?
不过抛去这些瑕疵,这些表演,诸如伴奏的吉他,前后的空翻,可笑的模仿,流利的贯口,稳健的台风,还是让他心生佩服,这些人都会一些他不会的东西,他要向他们学习,就算是很普通的表演,也付出了辛苦的排练(虽然占用的是工作时间)。
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向上台的表演者学习,回去不管别人怎么睡觉,他还是要好好地唱歌;不管别人怎么聊天,他还是要好好地背书。看这些表演的人,哪有平时吊儿郎当,一事无成的呢,恩...好像似乎也有几个,不过既然不符合他的理论,就算是例外吧。
回到宿舍,他带着一腔热血地准备学些些东西了。这时,同屋的一个表演者一腔愤慨地也回来了,他说,今天这些狗群魔乱舞,小品歌舞全是网上down下来的,没有一个是原创!除了自己的独唱,没有一个是真唱!他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对象受了污蔑,张口就想反驳,结果卡了壳,说不出一点可以为演员们辩护的依据。
想起来,似乎真有点印象,这个一直在破音和颤音之间切换的小鲜肉,唱出来和别人的效果都不一样,他当时还觉得差得离谱没好意思提,原来是全场唯一一个在现场努力发挥的,其他的都是在现场对的口型,连那个三句半都是提前录好的。再在网上按节目的名字搜搜,果然全是前几年别人表演遍了的节目。
啊!原来是这样!他好像不那么义愤了,他们那么做,还不如我呢,于是便又安心地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