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圣诞节的夜晚，我在上海，给沈清言打了一个电话。
我说：“我要回来了。”上海的冬天很冷，阴冷，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从嘴里冒出的白雾，我的手没有戴手套，被冻得青了。
沈清言在那边隔了几秒钟没有说话，我听见他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有人说着“圣诞快乐”的声音。
他隔了几秒钟才说：“好啊，欢迎回来。”
多像一句客套话。让我猜不中他此刻的表情。
放下电话，我回去躺在出租屋里那张狭小的床上，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1 初识
我叫林傲，认识沈清言的时候，我大三。
我是学校辩论社的新星。辩论社的社长是我学长，他叫姜叶，今年大四。马上要毕业了，社长也要换人了，他很看好我，想要在他毕业之后提拔我当社长。
如果下次辩论比赛你能拿前三名，这社长就是你的了。他说。
那个时候，我就像我的名字一样，骄傲，而且不羁。我不在乎社长的职位，可是，骄傲如我，只想拿第一名。
于是我放下狠话：“什么前三，如果不拿第一名，那这个社长我也不想当了。”
学长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片子，还想着万一你拿不到第一，也给你留点面子，这下倒好，你自己不想要。
我哼了一声，骄傲如我，又何必要这不必要的面子。
话是这么说，但是私下该准备的，我一点也不马虎。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不打无准备之仗嘛。
辩论不是脱口秀，不是张嘴想说什么就说的。很多时候，你得引经据典，而且要善于找对方说话的漏洞，然后找出相反的例子，狠狠地反驳对手，才能让自己赢。
还有，很多时候，心理因素也是决定这场辩论输赢的关键。如果比赛那天心情不好，状态不佳，那么很可能之前准备得再好，也是赢不了的。
所以，在准备了大半个月的资料以后，在比赛前一天，我专门去比赛场看了一下。我不想临阵发挥不佳，所以提前给自己打打预防针也是好的。
去了有人在布置比赛现场。桌子椅子那些自然不必说，还要加点气球彩带什么的才更有气氛。
我在观众席转悠了一圈，然后跑到比赛台上，往下面看，想着明天我要是拿了第一，该怎么和现场观众说谢谢……
正在自我陶醉的时候，旁边冷不防有个人咳了一下，立即把我拉回现实。
我转头看了一下，应该是这次负责安排比赛现场的工作人员之一，一个男生，他一定看见了我一脸陶醉的神态了。
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只好强作镇定地说：“呃，那个，我是明天明天要参加比赛，所以今天过来看看现场。”
他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又去布置现场去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刚才的窘态没被看见，不然可丢人了。
然后我又绕着整个场走了一圈，心里大概有点谱了，就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那个男生叫住了我：“你说你明天比赛？你坐哪个位置？”
我指给他看：“我是正方主辩，应该是坐那里吧。”
他看了看位置，朝着我点点头。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多问，于是就走了。
第二天，比赛如约举行。
在比赛开始前，我又看见那个男生，在后台忙碌。他又对着我点了点头。
后来，我总算知道他点头是什么意思了。
学校里的辩论会，你知道的，和社会上电视里那些看起来就很高大上的不一样。很多社团是凭学生自己的兴趣爱好组织起来的，即便有赞助，也并不多。所以很多时候，那些道具什么的，并不太好，就比如……麦克风走音。
而比赛那天，我用的麦克风已经是现场几乎是最好的一个了。其他人的，特别是我的主要对手，也就是反方一辩的麦克风，简直惨不忍睹，经常说得正情绪激昂的时候，麦克风就要漏一漏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打击了对方辩友，只觉得他们底气越来越不足，所以最后，还是我们赢了。
当然，是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是那个男生帮了我。他们布置现场之前肯定要试试麦克风能不能用，他挑了最好的那个留在我的位置上。
这个男生，就是沈清言。
2 在校园
因为这件事情，算是和沈清言有了认识。那个时候，他大四。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我曾经问过沈清言，你参加了个什么社团啊。
他说，后勤社。
我大奇，一脸白痴地问，居然还有这种社团，是干嘛的啊？
沈清言无奈，就是做后勤的啊。不然每次你们做活动，是谁给你们布置的会场，活动完了又是谁打扫的啊。
我吐吐舌头，之前还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些。可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对沈清言有了好感。一个坚持在背后默默做事的人，是会让人喜欢的。
沈清言就像他的名字，不轻易言语。经常看见他都是很沉默，很严肃。但是他身上又有一种让人放心的气质，只要你把事情交给他，他一定会做得妥妥帖帖。不像我，做事情总是风风火火，但是经常粗心，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那。
大概两个不同极端的人在一起，也是会相互吸引的。我觉得我爱上了沈清言的沉默寡言，于是开始追他。
连我的好朋友于小鱼都说，沈傲，像你这么骄傲的人，也会有倒追人的一天！
追我的人太多，总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做惯了骄傲的公主，突然有人对你不冷不热的时候，你就会对他好奇，甚至有好感。大概每个人，在恋爱的时候，都有这么贱的一面吧。
于是在我第三次表白的时候，沈清言拉起我的手，说，走，我带你去吃面吧。
学生时候的我们，都没有太多钱。去不起那些高大上的餐厅吃饭，偶尔去这些小店吃吃东西，也是开心的。
大概年轻的时候，只需要一点点的物质，就足以让人幸福。因为那个时候，对未来的全部憧憬，会让你眼下泥泞的路，散发出耀眼光来。
沈清言从来没有说过爱我，可是他看我的目光，分明是有温度的。他的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那是青春里的爱情，特有的样子。
沈清言家里不算有钱，特别是最近，听说他的哥哥要结婚，女方家想要8万的彩礼都拿不出来。沈清言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就出去做家教，打零工。
我就在图书馆，一边看书，一边等他。好几次图书馆都关门了，他还没有回来。但是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一些我喜欢吃的东西。看见我大口大口地吃着他买的东西，头也不抬的时候，他就会摸摸我的头，说，吃慢点儿。
每个月最开心的时候，是月初他结算工资的时候。我是重口味，无辣不欢，喜欢吃火锅。每次他领了工资，就会带我去吃一顿火锅。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一定吃到两个人满头大汗，脸色发红为止。
记得有一次我来大姨妈，肚子很痛，我生理期从来不忌嘴，无论如何就是想吃一顿火锅暖暖身子。
可是那个时候是月底，他的工资都几乎花完了的时候。他只好好言好语地劝我，宝宝，多喝点热水。
不知道是当时来了姨妈火气大还是怎么，我一听就发飙了，热水是万能的吗？只会叫女朋友喝热水的男生根本就不合格好吗！然后和他大吵一架，就回宿舍躺着去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沈清言给我宿舍打了个电话，舍友让我去接，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磨蹭了半天才去，结果沈清言在电话那头说，骄骄快下来，我带你去吃火锅。
听见有火锅吃我一高兴，换了衣服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楼去了。也忘了自己还在姨妈疼。直到吃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才想起来问他：“你哪来的钱？”
沈清言又是笑笑没有说话。我想起了电影里的桥段，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不会没有钱，带我来吃霸王餐的吧？”
他无奈：“你电影看多了吧，我怎么会干那种事情？”
我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钱是怎么来的？”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阵势。
沈清言说：“这个月我和老板说了，让他提前给我预支了点工资。”
我点点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那个时候总是那么天真，他说的话就一定会相信，不管他有理由还是没有。就像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每个老板都像是一个心怀仁慈的富人一样。
年轻时的恋爱啊，天真得可笑，但是也是这份天真，才让一切那么美好。
再后来，沈清言毕业了。
我们近一年的校园恋爱，就这样结束。那个时候，我一直相信，以后的以后，我们还是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直到永远。
3 在社会
沈清言毕业了，而我也顺利进入大四。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课业已经不是那么繁重。我也想尝试着去打一份工，赚取一点生活费，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沈清言。
沈清言刚刚毕业，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收入还不如他当时打几分零工加起来多。但是开支却增加了。因为不能再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必须出去租房子住了。第一个月的房租就是一个大问题。
他也很犹豫，觉得还不如多打几分零工呢。但是我劝他，这份工作虽然现在工资低了点儿，但是以后有发展啊，所以无论如何一定得坚持下去。而且这个offer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勉强过得去的房子，房东最少也要押一付三，沈清言拿了自己之前全部的积蓄，又和大学同学借了一些，才勉强够付。
付完他抱歉地对我说：“骄骄，这个月估计没有钱带你去吃火锅了。”
我大方地挥挥手，没事，谁叫我也有钱赚了呢，我请你吧。
沈清言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后来的那段时间，我们开始变得忙碌。我要打一份工，还要兼顾课业。沈清言很多时候都要加班到很晚。
年轻的时候，为了生计奔波，很多时候，并没有选择。
我不止一次地抱怨过，见他一面好难。
沈清言有一次开玩笑：“是哦，现在都好忙，不过你毕业了就好了，就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了，到时候就能天天见面了，见到你烦为止。”
我白了他一眼：“谁要和你住啊，你那房间小得都放不下一张双人床！”
说是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暗暗高兴的。
那个时候的女生，有谁没有幻想过和自己喜欢的人住在一起，然后结婚，白头偕老呢？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我顺利地通过答辩，拿到了毕业证书。这意味着，以后，我要自己养活自己了。
我很快找到一份工作，然后，和沈清言搬到了一起住。
他原来租的那个地方实在太过狭小，我把我的行李箱还有铺盖全部放进去的时候，几乎占满了他的屋子。
于是我们商量着找一个更大的地方。
更大的地方，也就意味着要更高的房租。我才刚毕业，第一份工资都没有拿到手，沈清言这一年间工资涨了一点儿，但是也没有多少。我们的日子依然捉襟见肘。
也许，也许很快就要好起来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在我们这个南方的小城，其实普遍工资都不算很高。我的梦想是做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子，在最繁华的写字楼里，踩着七寸的小皮鞋，掷地有声。
我向往那样光鲜亮丽的生活，我知道只有大城市才能提供给我这样的生活，那里有更大的视野，和更广阔的空间。
于是我开始游说沈清言，和我一起去上海。
清言最初犹豫了几天，后来，对我说，对不起，骄骄，我去不了。
为什么？
我的父母在这里。上次因为哥哥给不出那么多的彩礼，跟着女方家去了很远的地方，相当于是入赘了，我爸妈不希望我再去这么远的地方。毕竟，他们还是希望老了身边有一个人。再说，我现在这份工作，我再熬几年，一定会有更大的作为的。
我说，可是我呢。再过几年，我就老了，到时候我爸妈一定会催我结婚生子。我想趁着年轻，去闯一闯，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知道我的理由也许很无稽，也许很霸道，可是，当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去更大的地方，去闯闯，去看看自己到最后，究竟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恰好在这个时候，我之前辩论社的社长，姜叶，他比我高一届，毕业了就直接去了上海，我们一直有联系，听说，他在上海混得很不错。
他在微信上问我，想不想到上海来。
我一直没有回话。因为，我在想，沈清言怎么办。
过了几天，姜叶又发了一句话过来，他说，我了解你，林傲。像你这么骄傲和有才华的人，来这里，一定如鱼得水。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打动了我，让我看到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即将成真，抑或，那几天的沈清言总是回来得很晚，而且一脸疲惫的样子，经常回来就倒头大睡，让我想要找人诉说都找不到。
总之，我下定了决心，要去上海。很多话，我没有当着沈清言的面说。因为我害怕看见他疲惫的眼睛，如果那里留下眼泪，那么，我是不是还能狠心离开。
后来，我背着沈清言辞掉了那份薪水并不高的工作，临走前，给他留下了一封信。一向骄傲如我，终于也在爱情面前，做了一回懦夫。我不敢当面和他说分手。只留下了那封信。然后收好的全部的行李，踏上了去上海的飞机。
4 在上海
后来无数次，我都在想，当时的沈清言，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的时候，看到那封信，他会怎么想。
上海是一个竞争很激烈的城市。那里充满了很多像当时的我一样才华横溢而且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每天不知疲倦地讨论这个行业最前沿的动态，闲暇的时候，参加各种艺术展，或者有趣的课程。生活过得充实而且多姿多彩。
我想，也许我终于找到了适合我生长的沃土。也许有一天，我终将能长成一棵大树。
只是一直没有恋爱。追我的人比之前更多。只是，我亦从来没有动心。别人说我眼高于顶，只有我知道，也许要忘了沈清言，才能开始下一段恋爱吧。
于是，我更加努力地工作，认识了更多更优秀的人。业余时间排得更满，我希望，忙过这一段之后，我能忘记他。
黄浦江边有一家咖啡馆，我很喜欢。因为那家咖啡馆里面和外面挂满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候的画。我每周大概会抽几个小时，去里面坐坐，点一杯价值不菲的咖啡，算是给自己小小的奖励，然后一个人安静地感受一下这里艺术带来的时光倒流的气息。
也许，表面上我是一个一直在追逐新鲜事物的人，但是骨子里，其实我是一个怀旧的人。
在这里，我遇到了程浩。
不记得从哪一周开始，我去那里喝完咖啡，要结账的时候，金发碧眼的帅气服务生告诉我，不用了，小姐，刚刚有人替你结过了。
那他人呢？
不好意思，他刚走。
随后的几个星期，由于太忙，一直没有去那家咖啡厅。就慢慢忘记了这件事。
再后来，再去那家咖啡厅的时候，又遇到同样的事。
再下一次来，就多了个心眼。特地选在了靠近江边，但是一侧脸就能看见进门的地方坐下，当服务员再次告诉我结账的人刚走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然后截住一个人。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结账？我看起来是那种付不起账单的人吗？”
他没有说话。这种沉默，突然让我想起沈清言。
后来留了联系方式，慢慢熟络起来，程浩告诉我，是因为，那个时候，总是看见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喝咖啡，但是眼神很落寞的样子。
“我想要帮你一点点，哪怕只是帮你买个喝咖啡的单。”
不知道程浩是哪里打动了我，我开始和他交往起来。
其实程浩一点都不像沈清言，他比较活泼，健谈，第一次大概是被我吓到了，所以才保持沉默的吧。
程浩是一个品味不俗的男子。刚刚交往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带我去了很多之前我来上海快一年都没有去过的地方。而且是那种很小众却有着好品味的地方。
我们会去一些很贵而且精致的地方吃饭，也会去一些便宜但好吃的大排档。
而且，他还是上海本地人，家里有车有房。好几次他来接我下班，或者周末和朋友逛完街他来接我，被同事或者朋友看见，都羡慕得不得了，说我真是找了个金龟婿。
我就直接怼回去，什么金龟婿，我林傲也不差好吧。说得像是我高攀了一样。
是的，我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
但是只有我知道，也许，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程浩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请我喝了三次咖啡。后来和他交往起来，我无论如何也要回请完这三杯。程浩带我出去的时候从来不要我买单或者AA，但是我都会默默记在心里，过一段时间，回送他一件差不多价值的礼物。
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
有一天，经过一个大学校园，我看见一对情侣走在前面，天气很冷，男生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来，围在女生脖子上，然后跑着去给她买了一杯热奶茶。
女生接过奶茶的时候，一脸幸福。
我突然想起来，那就是几年之前的我。那个时候被沈清言捧在手里，他为了我了很多事，比如深夜给我带回来的宵夜，走了很多地方为我买到零食，还有很多其他，他为我付出的种种，被我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从来没有像这般计较过，我是否应该回馈他一些什么东西。
也许和程浩在一起，我并没有这么骄傲，而是因为自卑，才会一切显得那样小心翼翼。他对我的一点点好，会记在心里，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回馈。
这哪里是恋爱，分明就像在做生意。
当然还有一件事，更加让我认清了这个现实。
交往一周年的时候，程浩和我说，要不去我家吃个饭吧，妈妈想见见你。
我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于是特地买了一份见面礼，谈不上有多贵重却很适宜得体，跟着陈浩去了他家。
去到他家，我一进门就把礼物递给他妈妈，说了一声，阿姨好。
程浩妈妈笑着点了点头，但是眼睛里面是没有温度的。
上海人炒菜偏甜，而我是个无辣不欢的姑娘。大概饭菜不太合胃口，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没怎么吃，举着筷子听程浩和他妈妈说话。还好，程爸爸喜欢喝酒，于是我俩便有一搭无一搭地喝着酒。
吃完饭程浩妈妈让程浩去洗碗，眼睛却瞟向我。我装作没有看见，依然保持微笑。
然后程浩收拾了碗筷进入厨房，他妈妈也进去了。
桌上还有我和程浩爸爸喝酒剩下的酒杯没收，我刚准备拿到厨房给程浩洗，在门口听见程浩妈妈一直在和程浩用上海话说着什么，只是程浩一直没有回答。
说来惭愧，来上海两年，还是不大听得懂上海话。
但是有一个词我是听懂了，叫“捞金女”。之所以能听得懂这几个词，全拜我之前公司那几个同事所赐。
但是我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进去给把酒杯递给了程浩。然后静静地退出了厨房。
回去的路上我问程浩，你妈妈有说我什么吗？
程浩握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她说你挺好的。
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程浩又说，傲傲，你这么优秀，一定会让她喜欢你的。
我还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我说，你家做得菜太甜了，我喜欢吃辣。
程浩没有再说话。
那天晚上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梦见沈清言以前发了工资带我去吃火锅的场景。一幕幕，像吃了一辈子那么久。
梦里梦见的人，醒来后就该去见他。
我想，我和程浩，终究还是不太适合彼此。
然而此刻，我又开始想念沈清言。
5 回归
2016年圣诞节的夜晚，我在上海，给沈清言打了一个电话。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我回来开了一家自己的店，专门卖澳洲的母婴产品的。因为我快要当妈妈了。
有时候我摸着自己日渐涨大的肚子，想起我从上海回来的那天，沈清言在机场接我，看见我就举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只钻戒。
我大笑着说，谁要嫁给你，眼泪却又忍不住留了下来。
对啊，我就是那个嫁给了穷人的女同学。
我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想要的是整个世界，最后却发现我要的不过是一份纯粹的爱情带来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