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各家黑瓦上的烟囱飘出袅袅炊烟。灰鸽慢慢飞回各家的屋檐。地里还有些躬着腰拔杂草的老人。
小路旁，穿着薄棉衣戴着小围裙的小孩伸着手在追两只大公鸡，两只公鸡吓得四处乱窜，其中一只偷偷钻进了油菜地，地里弯着腰的老人边用土话训斥着公鸡边捡石头吓唬它，公鸡吓得跳着逃出了油菜地。
山脚下的田坎上，一个短头发的女人拿着绑着塑料袋的竹竿，歪着头望着田里的几百只鸭。
女人的头发乱蓬蓬的， 脸上有些泥巴，嘴边黑乎乎的一片，口水把黑衣服打湿了一片。女人看看鸭子，又看看手中的竹竿，双手拿起竹竿朝着鸭群一阵乱舞。
受了惊的群鸭四处逃散，挤挤撞撞分成了三四列，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女人见状着了急，扔下竹竿朝鸭群跑了去，路边野草很深，女人不小心踩了个空，半身掉进了草笼里。
头顶上沾了野草秆子女人也不管，从草笼里爬出来，一瘸一拐，追上了一只跑得慢的鸭子，女人向前一扑，抓住了。
女人咯咯地笑，抱着鸭子坐在了地上。三四列鸭子慢慢汇在了一起，朝一块油菜地走去。
燕子坐在灶火边的凳子上，望着燃烧的木柴发呆。土灶上挂着几块腊肉，腊肉边挂着电灯，电灯上有些蜘蛛网的残痕。
燕子起身打开木锅盖，浓烟蹿起，她急忙走到水缸边，拿起瓢瓜往大锅里加水。锅里的水立刻止了沸。
地坝里，二妹追着小狗跑，燕子倚在门槛上看着二妹，今早疏好的头发现在已经很乱了，黄色的围裙也沾了不少泥巴。
二妹看见姐姐在看她，也抬起头朝姐姐笑。燕子笑笑，朝妹妹走过去。
小狗热情地迎上来，妹妹起身“咚”一声撞在了地坝的晾衣柱子上，柱子早已被蚂蚁食空变得摇摇欲坠，被二妹一撞，“哗”的一声散了架，二妹想躲开却一脚踩了空，眼看要掉下地坝，燕子伸手一下子抓住了二妹，晾衣柱子打在了燕子肩上。
二妹吓得大哭，燕子拍拍脑袋上的渣子，安慰妹妹“不哭不哭，没事的”。
侧屋，奶奶探出投来，大声问：“燕子，咋了？”“晾衣杆倒了，蚂蚁吃空了。”
“哦。差不多去看看你妈了，快把鸭子撵回来。”奶奶缓缓地说。“你看到灶火，我去撵鸭子回来”，燕子对二妹说。二妹用袖子擦擦鼻涕和眼泪，点点头。
水井边，燕子的父亲国富正把准备水桶放进水井里，刘老汉急匆匆地赶来，老远就朝国富喊“张国富，你的家的鸭子，把我家最后一块油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你看咋办?”
国富听了，气愤地把水桶扔进水井，水井里荡出层层涟漪。
“燕子，燕子”，张国富爬到一块大石头上朝着家的方向喊，头两声没人应。
喊到第四声，二妹才稚声稚气地答道“姐姐去撵鸭子了”。张国富听了，大步朝山下的田里走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燕子从小路跑到了山底下的田坎边。
路边野草很深，燕子忽然停了下来，她看到路中间有条黑蛇。
燕子惊恐地退后两步，随手折下一根木棍“沙沙”地拨动野草。“燕子”，听到忽然有人叫，燕子抬起头，远处走来个黑影，原来是同村的三姨。
“诶，三姨，这儿有条蛇。”燕子指指地上，又看看，这哪是蛇啊，不过是条黑带子而已。
“蛇，这个天哪来蛇?你妈还在那边等你呢，你家的鸭子都快把我家大伯的油菜啃完了，还不去看看”，说着，三姨提了提肩上的背带，她背上的背篓装满了油菜叶。
燕子听了，扔了手里的棍子，飞快地朝田的另一头跑去。
三姨叹了口气，摇摇头，背着背篓走了。
燕子跑到田的另一头，田里除了枯萎的稻谷秆子什么也没有，哪里有鸭子呀。
燕子喘着大气，着急地四处张望。只见妈妈抱着一只鸭子坐在远处田坎上。
燕子深吸了一口气，朝母亲走去。
母亲见燕子来，抬头笑笑，往衣兜着掏着东西。
燕子不耐烦地问“‘鸭子呢？”母亲看了看燕子，指着小桥边的油菜地，垂下了头。
田边的小木桥有些年头了，踩上去嘎嘎作响，桥底下有条浅浅的小溪。
小溪里零零散散地躺着几十只肥鸭，燕子朝桥底看看，又往往油菜地里成群的鸭子，挽起袖子，朝油菜地里跑去。
油菜地里一片狼藉，叶子都被鸭子吃得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竿。
燕子看着躺在地里睡觉的鸭群，又看看地里的油菜，气得直掉眼泪。
燕子的手冻得发红，她在路边的竹林里折了根竹子，竹子在空中挥舞发出“呼呼”的响声，鸭群纷纷跳起来，大声地叫唤。鸭叫声回荡在山谷里。
远处传来电筒光，国富气喘吁吁地赶来。
“都在这儿吗？”国富问，“桥底下还有。”燕子抹抹眼泪，擤了鼻涕说，“我从这边围过来，你在那边不动，我们从桥那边走，待会儿我下水去撵其它的鸭子。”
国富愣了愣，看看女儿衣服肩膀上刮破了的大口子，照做了。
鸭子们慢慢地在领头鸭的带领下走出了油菜地，嘎嘎地走过小桥。
燕子挽起裤脚，“咚”一声跳进小溪里，小溪里的鸭子嘎嘎叫唤，随着主人温顺地上了岸。
国富把坐在地上抱着鸭子的妻子拉起来，拍拍她裤子上的泥巴，指指家的方向，女人抱着鸭子，缓缓跟在国富身后。
“爸，油菜地咋办？”燕子在背后忽然喊到，“再说吧”，国富小声说，把耳朵上的土烟拿了下来，点燃了抽了起来。
燕子看着佝偻着腰走在前面的父亲，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母亲侧过脸来看燕子，燕子移开眼睛不看她，母亲转过身扯了根艾草杆子，朝鸭群就是几棍。
鸭群受了惊，跑了起来。母亲便“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很诡异，燕子瞪了她一眼，她不笑了，停在路边上任由鸭群从她的身边擦过。
国富径直走在前头，见鸭群跑起来他也跑起来，烟斗在空气里忽闪忽闪的。
燕子搓搓鼻梁，这才发现手上有了条大口子正流着血。燕子随手在路边扯了点艾草，揉出汁液来擦在手上。母亲歪着头看着燕子的手。
自家的鸭子吃完了刘老汉家的油菜。屋漏偏逢连夜雨，回家后，国富发现自家的猪也生了病。母亲躺在床上，国富对母亲说出了想送走二妹的想法，老母亲会答应吗？燕子又会怎么保护妹妹呢？
我是大若木木，谢谢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