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就算已经随风而逝,依旧存于心间。
2017年11月4日 丁酉年九月十六日 星期六 晴
01
时光一如既往地向前滚来又走开。人,则,生生死死地接连复逝去。隔世经年之后,谁还会记得少年时光的戏。如今的我们在灯红酒绿的光影里,倚着沙发,早就没了当年的稚气和流光。在碎碎的 光彩的裂片之中,不知会不会映照出郎骑竹马的青梅。
今日杭州降温,8~15度,早起的时候喝了一碗羊蝎子萝卜汤,自以为金刚不坏,故而只穿了一件薄绒打底,一件绒毛长款上衣,加一件羊绒大衣,就骑上小电车出发了,只是路上的风呼啸而过,我却越来越冷,看着被风卷起来的黄叶,终于想到,如今,已然深秋。
坐到电脑前的时候,还恍恍惚惚,真的很冷,无奈,我找来存放一年的暖宝宝,肚子,腿,后肩膀,手腕,一共贴了6个,温暖随之而来,我却一个激灵,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低下头却见楼下有人拿着老冰棍,在阳光下挥舞,我飘忽的眼神,回到的很远的地方。
似乎在时光的流中听见“冰糕,雪糕,一毛钱一大包。”这是儿时常常听到的一句叫卖声,没上学的时候,我总喜欢跟在买冰糕雪糕的大叔大妈身后,眼巴巴的看着那被子蒙住的四四方方的白色箱子,偶尔有人买,我在旁边闻一下味道,甜甜的,清香。
02
那时候的冰糕是一分钱一块儿,只有夏日农忙时节才有机会吃到,打场的大人们在阳光下累的满头大汗,买冰糕的人会恰巧从田野旁的路上经过,偶尔闹一下,就会吃到雪糕。不过每次姑姑来,总会有福利,姑姑会给我们买两毛钱一块儿的雪糕,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奢侈品。总是拿在手里,过好久才舍得舔一下,然后品味上一段时间,直到最后,雪糕在手里慢慢瘦成一根木棍儿了,我才会对着烈日砸吧一下,可惜了,我还没吃完呢,雪糕。
邻居家的大姐姐有个女同学,女同学有个弟弟,总是喜欢跟着我们一起蹭到雪糕,我很讨厌他,可是他总会记得自家姐姐说要照顾我这个小妹妹,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我身后,“小幽,你跑的太快了,会摔倒的。”然后就听见正在躲他的我“啪”的一声,摔了一个狗啃泥,还好我皮厚,不然要破相了。
他在后面咋咋呼呼,“哎呀,小幽怎么啦?赶紧让哥哥看看有没有摔花脸?”我一下子甩给他一个背影,蹬蹬蹬就跑掉了,这次他没有再追,只站着,让我慢点儿,小心些,那声音却是多了些关心的。那时候我都上小学了,我已经学了好几个词,这个关心我印象深刻。因为我发现那个小哥哥在我高一年级,每次总是跑到我们教室门口等我,“小幽,放学啦,别写作业了,你写了也没我学习好,你那么笨。”
“你走开!”我气愤。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拎起书包就跑开了。
03
一年级,我被班上几个男孩子欺负,说要找我单挑,我都郁闷我哪里惹到人,我根本不记得他们是谁,可我不会打架,吓得哭着回家了,父母怎么问我都不肯说,第二天,他来到我们班门口,叫出去那几个男生,我很生气,他居然和这几个人是好朋友,可是直到放学我都没看见那几个男生。
第二天,我听说,他把那几个男生叫到厕所,每个人站到茅厕里半小时,站不满不许出来,不然就揍。后来,直到现在,那几个男生,看见我就有多远跑多远。
五年级的时候他都要上初一了,可是却发现他居然跟我一个班,我还问他怎么没去初中,他说,“我妈怕我去初中打不到饭,就让我再读一年小学。不过我想着,以后初中了,小幽去给我买饭好了。”
“为什么是我给你买饭?”我睁大眼睛,感觉很奇怪。
“你看啊,昨儿老师说了,我背课文呢他听不懂,让你在旁边给他当翻译,等于我把你当老师,你不得表示表示?”他拿着昨天上课老师让他背课文的时候他那超快的语速说事儿,我居然无法反驳。
接下来的一年小学,只要老师提问他,我都要站起来复述他的话,所以我的文章背的更熟,他说我要感谢他给了我再一次的学习机会,我点头称是。
04
本来打算迎接初中凄苦给别人买饭生涯的我,在走进初一教室的时候就发现他不在,有些疑惑,不过又认识了新朋友,倒也没什么忧伤,只当他是分到别的班级了,这样好了,不在一个班级,没办法让我给他买饭了,可是我从邻居家大姐姐口中得知,他去了广州打工了。
初一没上几个月,我收到他寄来的信,“小幽,你还好吗?你是不是很高兴不用给我买饭了?我敢肯定,你一定在偷着乐,不过我原谅你了,看在你能听得懂我那超快的背诵的份儿上,当了一年的翻译的确辛苦你啦,所以,大哥我决定出来赚钱,然后以后买饭给你吃,你高兴吧?一定要好好学习,别给我丢脸,知道吗?好了,我去上班了,不写了,记得给我回信。”
切,谁高兴让你给我买饭吃,不过我很高兴收到他的信。偷偷的去学校的超市买了彩色的信纸,给他回信,“流风小哥哥,我还好啦,你怎么样?不用给你买饭我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高兴,不过以后我长大了自己挣钱买饭啦,这个就不麻烦你了,你不是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赶明儿我长大一点儿就去广州找你玩。好啦,我不写啦,上课了。不过现在没有人和你一样背书那样了,我很听话的哦,每一篇古文我都背诵了,不信你回来可以考考我。”
一个月后,我收到他的回信,却是明信片,“小幽,你要天天开心。你流风大哥。地址换了,回头问完再告诉你。”这次没有地址,我没有回,只是看着画面上的风景发呆,原来南方这么好看。
05
后来他再也没有给我写过信,我初三的时候,在邻居家大姐姐遇见他,大姐姐的婚礼,他带着一个女孩子,大眼睛,瓜子儿脸,很漂亮,他牵着那个女孩子的手,对我介绍,“小幽,来,见过你嫂子,淑云。”
我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嘴,找一找自己的声音,“嫂子好。”
“嗯,小幽好。”那女孩子闪着她的大眼睛递给我一个花卡子,“来,小幽,嫂子送你的。”我没有接,看了看他,却见他含着笑看着我,“小幽拿着吧,你嫂子专门给你买的,蝴蝶的,你最喜欢的。”
“哦,谢谢嫂子。”我怯生生的接过那蝴蝶花卡子,对着嫂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嫂子我先回家吃饭了,我妈喊我了。”
“好,你回去吧。”嫂子摸我的脑袋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我几步就跑了回去。后来我上高中,听说,他又换了个女朋友,我上大学,听说他结婚了,我大四的时候,听说他有孩子了,是个女儿,他很喜欢,取名叫“掬幽”。我听见这个名字,只是楞了一下,便没再说话。
只听告诉我这个消息的邻居家大姐姐说,“我记得,流风小时候很喜欢你,说是要找你当小媳妇儿的。”我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去年回家,我又被相亲,却在吃饭的时候,发现我相亲对象旁边,坐着一个他,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四五岁的模样,他穿着灰色的毛衣,外罩一件黑色的风衣,抱起那小姑娘说,“来,掬幽,喊小幽阿姨。”
06
吃饭后,我们一起散步,他说那年他带回来的是一个同事,刚好要来这边玩,借住在他家,我点头,“哦。”他说后来换了几个女朋友只是为了让我失望。他说这个女孩儿不是我的孩子,是我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和他男朋友的孩子,只是男孩子背叛了她,他便带她回来了,这小女孩儿如今跟着他,叫尹掬幽。
我点头,任泪水划过。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暖的,却又有些凉,我始终没有问出口,“为什么。”
后来的这些年,我也会经常吃雪糕,只是再也不是原来的味道,我最喜欢的牙膏是冷酸灵,因为那一款牙膏刷牙会有清香的冰糕味道溢满口腔,我用这个牙膏,刷牙时间最长。
可是,我再也没见过他,没有听见过他的消息。我问的时候,别人总是讳莫如深。
后来到了三亚,去到天涯海角,我带着冷酸灵当防晒霜,因为晒伤后的皮肤接触到冷酸灵,就能感觉到儿时烈日下冰糕雪糕的清甜。
一个人走不到天涯,两双眼看不走飞舞空中的花,窗外月四周雾气弥漫,我念起小时候的我,笑靥也如花。我去过几个古镇,却没有吃过那里的冰糕雪糕,似乎走到哪里都是浓墨重彩的仿真的相片,糊的大街小巷都是让人晕头转向的漆。没了水墨丹青的空旷清奇,只有呼吸不够的空气,油烟滚滚的汽车尾气,污染的水,完全不是当初的意境,仿佛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是个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