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印记(五)——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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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花、丽,是最常见的农村姑娘的名字,并且,她们中的大多数都与名字相称,出落得健康而美丽。

芳是老田的女儿,也是他们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所以最受宠爱。我们两个同年,从小一起玩到大,但我们却不是同学。

说到这点,就不得不提一下当时的教育环境。

我们村很大,所以有一所完小(1~6年级),周边村子的孩子也都要过来上学。原先没有幼儿园,1982年才开始办幼儿园。

那时候农村人每天都要下地干活,很多孩子都没人看管,有的就跟着家里大一点的孩子去学校,比如我就经常跟着堂姐们去学校,她们上课的时候我就在走廊上玩。有的孩子比较可怜,经常被大人锁在家里,像我表弟那么皮的,不止被锁,还要用绳子拴着,不然他分分钟能闯祸。

村里办幼儿园了,对家长们来说是大好消息啊,因为这表示有专门的地方看小孩了,于是一窝蜂把孩子送进了幼儿园。像我这样下半年出生还没到入学年龄的也硬给塞了进去。

到了升小学的时候问题来了,一年级严重超员,教室不够,老师也不够,要刷掉一半人。当时是按幼儿园结业考试成绩来处理的,排名在前面一半的升小学,后面一半的重读幼儿园。这么着我和芳就分开了,不过每天放学后还是照常在一起玩。

芳从小就是个特别勤劳特别能干的小姑娘。每天放学后她都要去田里割草、放鹅。很自然地,她就成了我母亲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有一个黄梅天,下着很大的雨。我母亲匆匆从田里跑回家,看见我,张口就说:“下这么大的雨,人家芳穿着雨衣在田里插秧的!你们谁能如她?我喊她回家避雨,她说这一点点要赶着插完,省得她妈再出来了……”我听了心里很不服气,就想:雷雨天呆在野外,被雷劈的机率很高的你懂不懂?

大抵天下家长都一样的,整天喜欢和别人家孩子比,成绩要跟学习好的人比,劳动要跟最勤快的人比,我们这些人一直以来都要生活在“别人家孩子”的阴影里。

比归比,我们并没有因此而生嫌隙,依然每天一块儿劳动、一块儿玩耍。放学后,我们挎着篮子、赶着鹅去田里,一边放鹅,一边割草、挖荠菜、挑马兰……周末,我们会约着一起去山里采桑葚、采覆盆子、拔茅针……

夏天的夜晚,我们在一起摇着蒲扇乘凉,坐在星空下闲聊听故事。她母亲会讲很多鬼故事,我们特别喜欢听,听了又害怕,真是备受煎熬。

当然,作为孩子,我们在一起也会时常干一些坏事,比如偷点人家的瓜果之类的。

还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好像夏天的夜晚活动特别丰富),我们凑在一起闲极无聊,她就提议说:“我们去偷点黄瓜来吃吧!”

我听了猛点头,问:“去哪里偷?”说真的,我绝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胆小如鼠不说,行动能力也差到不行。

她想了一会儿,估计是在思索最佳作案地点,然后说:“去丽丽家的园子里偷吧,她家种着好些黄瓜的。”

丽丽是我同学,也是我同桌,她家的菜园子就在房子边上,是最近的了,而且黄瓜种得真的好。可是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小心翼翼地说:“不行吧?她爷爷很凶的。”

她拍着胸脯说:“没事,我进去偷,你在外面望风。”

真正行动的时候她就发现问题了——我胆子不是一般的小,望风我也怕啊!她没办法了,就找了个草垛让我藏着。

一会会,她就偷了三根黄瓜出来,平分,一人一根半。我们边啃着黄瓜边回去,黄瓜真好吃,水灵灵的,清香扑鼻。半路上碰到了她小哥,她小哥拿手电筒照着我们,发现我们在吃黄瓜,就问:“你们哪里来的黄瓜?快给我一根!”

芳小声说:“我们去丽丽家园子里偷的。你让她给你,”她指指我,又说:“是我一个人偷的,她没出力。”

我无可奈何,就去口袋里掏那一整根的黄瓜,一掏,没有了。我就说:“掉了!大概是掉路上了。”三个人就打着手电筒往回找,还真在路上找着了。

初中毕业后,芳考上了市里的职业高中。她父亲老田就找她谈话了,很艰难地开口说:“丫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面刚建了房,你两个哥哥还要结婚成家,要不这学就不上了吧?就算爸爸对不起你……”

老田平时很疼她的,两个儿子平时没少挨打,却从来不打女儿。估计他是真的为难了,职高的学费是真贵,一学期要五千多,还不转户口。要知道在九十年代初,一个工人一年收入都很难达到一万块,何况是农村?

老田是做搬运的,靠着一身力气和一辆平板车,给两个儿子一人建了一栋楼房。按照当时的物价,能在城里买两套房,这在我们村里都是头一份的。

芳哪里受得了这个?她从小就特别懂事,特别体谅父母。当下她就表示不读了,进厂!上班赚钱减轻家里的负担。

后来,她和邻村的一个青年结了婚,偶然的机会两人一起去了外面创业。期间究竟吃了多少苦不必细说,她把自身的那种不怕吃苦、不怕吃亏、坚韧不拔的优点发扬光大,并且运用到了极致,终于在业内积攒了良好的口碑,生意越来越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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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听说,他们早已在那个城市买房定居了,还买了辆宝马,孩子也进了市里的学校上学。她就这样,凭着自身的努力和汗水,完成了一次阶层跃迁。

所以,勤劳致富,实际上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只要你是真的勤劳,脚踏实地,敢做敢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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