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近日,在异乡遇到家乡人,居然聊到有一个共同相熟的朋友,但却越聊越伤感。
这共同的朋友曾经是我的同事,算起来已然离世10多年了。如今,其妻已改嫁,女儿成年。
若不是异乡见异客的聊起,不知道谁还会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还记得,当年他心脏病突发离世时,正处壮年,谁都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我伤感了好一阵子。当时,单位里有个内部报纸,在他去世周年的时候,我建议开辟个专栏,悼念他一下。
总觉得单位里还是要讲些感情的吧,一个身边的同事逝去了,纪念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我满怀希望地向办报的同事反映,他说要向领导请示,可这一请示,就没有了下文。
后来,我明白了,对于讲感情的我们来说,政治上或许是太幼稚。
单位的报纸是用来歌功颂德的,哪能搞这些?何况逝去的对你来说是朋友,而对于其他人呢?不过是尔尔罢了。
如今多年过去了,单位的领导也早已步其后尘,不知泉下两人能否相见,相见又会聊些什么。
旧友聊故人,我心戚戚然。夙夜难寐,找出了当年写的那篇没有发表到单位报纸上的纪念文章,重读更显感伤,收录在这里,谨为了逝去的日子和那忘却的纪念。
一个和我曾坐对桌的同事突然死去了。
我从许久的悲伤中解脱出来,一直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纪念一下他。总觉得人是不应该就这样消逝掉的。
可是,每天像热锅蚂蚁一样忙得心浮气躁,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沉静下来,用心来品味一下生命所给予我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时间是很可怕啊,什么事情千万不能给它设立一个时点,否则你一旦有了这个坐标,回首时,那种时间飞逝而却无法控制的痛苦让你如坐针毡。忙碌中没觉得过了多久,可一想起时,几个月已经过去了。
此刻,我独自在异乡的客房里辗转反侧,望着月夜,听着蝉鸣,独自徘徊。这种孤寂与凄凉,似乎正是思故人的恰当心境。
还是写点什么吧,与其说是为了纪念,不如说为了给自己哭泣的心找一个感情上的终结点,亦或说是为了更好的忘记。
他,与我同龄,相识已有多年了。
可是一想到要纪念,居然想不出一点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情节和故事,更别谈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了。真的没想到,人居然是如此的渺小,生命的消逝就像一滴水一样蒸发得不留一点痕迹。
可能对于我们来说,死掉了,除了给亲人带去一些短暂的痛苦,或许能成为人们酒后的谈资反倒算是一种幸运。
他,总是千方百计想当个官,说的好听点儿叫积极上进,不好听的也就是个官迷。可是总是官运不济,屡试屡落,对此始终耿耿于怀。
看着身边的人都有了一官半职,难免生出一些怨恨和嫉妒。经常在酒后发着牢骚,每每信誓旦旦一定要如何如何,不久我就会如何如何。
终于上天开了眼,刚刚弄了个小小的官阶,可还没等公示完毕,他自己却先行完毕了。如今这一纸任命书只能随着纸钱一起灰飞烟灭了。不知道,那奈何桥上,小鬼儿们是否也看重级别可以让其插队过桥?
他,喜吃而好喝,好抽而善赌,精明得了得。
我所看到的他的一生,大部分时间用在了与酒桌和酒精的斗争上。我佩服他的酒量,更佩服他连续作战的勇气和毅力。多少次被他红红的眼睛和疲倦的身体依然屹立不倒而折服。
我不喜欢麻将和扑克等任何赌博游戏,因此没有了更多与他同桌竞技的机会,如今人去局空,无法弥补,这也是一个憾事吧。
他在世之时,在麻坛上赌术和赌运尚可,似乎总能赢些钱,否则也不会乐此不疲。
他,原来是烟不离手的,但突然有一天宣布要戒烟了,而且决心还是蛮大的,又是扔烟,又是摔打火机的。我问其何故,他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或许是为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吧。
只可惜未等到戒烟的效果得以显现,他却已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他,保养得很好,白白胖胖的脸上似乎从来没有长过粉刺或暗疮。
他,仪表堂堂,英武帅气,有着男人的所有爱好,却独独不好色。
也许是身体真的不好?亦或许是伪装得巧妙?如此男人中的男人居然一生中没有任何绯闻,似乎连初恋和恋爱都没有。
我们经常在一起胡侃,却从来没听他吹嘘过什么邂逅什么浪漫什么艳遇,更没听他说过喜欢谁,明里暗里的恋过谁,一辈子,除了妻子和女儿,好像从来没听他谈论过别的什么女人。
这么一个人,就活活的突然死去了?
人的一生里,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吗?
在成长的岁月里,也遇到过一些生离死别的事,大都是一个旁观者。可没想到,壮年时节的他却死去了,让人感叹生命脆弱,人生无常的同时也有所顿悟。
一个人的死,让人感伤后有些感悟,也算是死有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