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道尽了柳暗花明 —李白

  早春的第一场雨,湿冷,清冽。在如水的时光里,不疾不徐之间,李白因着世事机缘,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后随着父亲,落于山温水软的巴蜀。倘若要是没有了巴蜀水墨的渲染,没有氤氲不散的水雾滋养,或许他的诗里行间便会是少了诗意和真性情。此生过于理想化,只因着这如黛的青山、满心的桃花,和道教圣地如梦亦真的渺渺青烟。

  盛唐的千古江山,随着历史的起落沉浮,婉转而不哀怨,沧桑而不悲凉,世俗却不俗流,才让李白愿意在气象万千,纷乱多景,又繁华多情的时代里,“仗剑去国,辞亲远游”。

  正值盛年锦时,西游云梦时,这颗仗剑潇洒又诗意的心,遇见了那朵让他愿意为此停留的素莲。她恰逢最好的年华,似惊鸿照影,美如旖梦。他不曾想过,世间竟会有这般娉娉轻灵的女子,在此之后,便愿为她堪堪停住匆匆的脚步,甘心做她身边一棵摇曳的樱花树,驻根在她所踏足过的土地上,只为她的一颦一笑。从此“酒隐安陆,蹉跎十年”。

  此间十年,也为着仕途奔走劳碌,愿意“高冠佩雄剑,长揖韩荆州”,却一直不如愿。而命中的那朵素莲也香消玉殆。原以为命运会对他有所宽待,即使落拓好歹也能有所依。然而命运却让他枝节横生。

  踏入长安,原以为能够“ 内官传诏问戎机, 载笔金銮夜始归”,却是一朝看尽长安花后,官场的黑暗,让他内心的愤慨不平喷薄而出,却只能在“日暮醉酒归”之时,洋洋洒洒,写下数卷瑰丽又直击胸腔的诗文。他的《将进酒》为乐府旧题,含有以饮酒放歌为言之意。却让他能借此抒发“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壮气概,把借酒销愁写得激情澎湃。具有大河奔流的气势和力量,把原曲的主题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同时,又能深深滴感受到他的狂放自信。

  一心入仕,却有着官场所不被容纳的洒脱不羁的气质、傲世独立的人格和易于触动而又暴发强烈的感情。他只适合活在诗里,宣纸虽是轻薄,却能托起他那一旦感情兴发之时,就毫无节制地奔涌而出,宛若天际的狂飚和喷溢的火山的情绪,以轻柔的方式,承接住他投掷的那浓墨重彩的情感。

  “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叩关阍者怒”,离开长安。却不想机会垂怜,能让他有机会“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命运总是在曲折的,短短人生,不过是几场花开花落的瞬间。在他二入长安后,原以为自己已经守得云雾见云开了,何曾料到被以“赐金放还”的名义废逐之后,他的高傲自负而不为世所容。本是直抒胸臆而真性情的他,那难以抑制的悲愤之情如火山爆发。那份强烈的不平和愤懑并未减弱其不可一世、自命不凡的气概,反而是“抽刀断水水更流”,悲感之极而以豪逸出之,更加慷慨激昂。他竟能将失意的哀感,也表现得如此淋漓酣恣,如此气势凌厉,悲中见豪,令人心醉神迷,又感到振奋。这是他超于常人的不可及之处。然而世间是公平的,他的诗作才华,如同大唐的长明灯,熠熠生辉,经久不息,但他的报国志向终究如同绮丽的烟花,让他的理想和抱负为大唐的天空绽放过一霎,便消迹无痕。

  繁芜世间,至情至性如李白,终是抵不过苦乐消磨、冷暖相煎。这样一个人物,途经盛唐岁月,留下磅礴慷慨的诗文,独自仓促离开。

  但他在诗文的造诣,已至顶峰。每个诗人的心中,对汉乐府诗集评价甚高,比肩《诗经》。因此李白也常常选择在选择乐府旧题抒写己怀。他的诗文天赋,锦绣交织。能根据题目在古辞中的寓意和情感倾向,进行创造性的生发和联想,运用大胆的夸张和巧妙的比喻突出主观感受,徜徉水墨的落落风采,皆以纵横恣肆的文笔而形成磅礴的气势。将自己的浪漫气质带进乐府,从而使古题乐府获得了新的生命,把乐府诗创作推向了无与伦比的高峰,驰骋于文坛诗界。

  他是那样一个自信到自负的人,才能将自己的个性气质融入乐府诗的创作中,便形成了行云流水的抒情方式,却又有一种奔腾回旋的动感。但是,李白诗里亦不乏清新明丽的优美意象。“绿水净素月,月明白鹭飞”的白鹭,“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的竹色,“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的白露,明净亦醒透的景物装点着诗文,使之清丽意象。

  人生有恨,云梦无边。墙头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繁花似锦,在春意枝头上,妩媚多情,确实看尽阴晴冷暖。被年轮冲淡的离合,一切都不能回到最初,回到那“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不能回到那温婉柔情的时光,月上柳梢,却茶凉言尽。

  月色下的樱花透过稀疏窗影倒映着观音的枯枝,素简清宁。树下的青衣冢,她的灵魂痴心地守候于此,等着某一世的缘分重来,再把长安花看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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