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蝴蝶的咒语

陈辰 作品

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本期的《人类趣史》，今天我们要为大家讲的是对人类这个族群来说非常重大的事件。不过，众所周知，重大的事件往往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开始。

1898年夏天，美西战争刚结束，一个名叫洛西达的小男孩出生于西班牙东南部安达卢西亚区，西雅拉内华达山脚下的牛倌村，他的父亲，当时的左翼先锋剧作家皮切埃尔，正带领着剧团热火朝天地投身于送戏下乡的活动中，大篷车里装着道具、布景、戏服等等一大堆，辗转于蜿蜒曲折的西班牙乡间小路上。

大家不要小看这个乡村小剧团，后来成为西班牙文学巨匠的塞尔努达当时就在这个剧团里跑龙套，开创超现实主义绘画的萨尔瓦多达利，还给剧团画过布景。不过，我们今天要说的一个更重要的人物，是当时跟随着剧团，混吃混喝，顺便做田野研究的昆虫学家拉特雷耶。

拉特雷耶只活了三十岁不到，一生写了一本书，书里记载了他和小男孩洛西达的一次奇遇。

洛西达有一枚家传的中世纪“阅读镜”，为庆祝洛西达六岁，拉特雷耶把这枚阅读镜改制成了小望远镜。这是当时非常时髦的礼物，洛西达爱不释手，每天举着望远镜看呀看，大概渐渐养成了偷窥癖。一天，小洛西达神秘兮兮地对拉特雷耶说，他用望远镜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

“将远处的事物好像放于近处，

又能将近处的事物变得很小，

我们能把事物变成任意大小

或在令人难以置信的距离

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物。”

拉特雷耶留下了富有诗意的记载，不过其实，当时的情景是拉特雷耶按照洛西达的指引，拿着望远镜朝远处的村庄看，竟看到一位妇人慢慢脱下浑身的衣物，拉特雷耶正要严肃地批评洛西达小小年纪就这么重口，忽然看到妇人眼神呆滞，将手伸入口中，拉出晶莹的白丝，一端黏于足底，然后将自己的脚缠绕起来。拉特雷耶惊呆了，觉得是看到了幻像。

剧团演出好几天，拉特雷耶也和洛西达一起，连续几天用望远镜观察妇人。她置身于一间奇怪的房间，日夜吐丝，最终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拉特雷耶找到机会，去望远镜所对着的村庄里查看，但毫无收获，村民们既不认识这样的妇人、也没见过这样的房间，反而是拉特雷耶差点被当作疯子。

不过在望远镜里，一切都确确实实存在。剧团开拔前往塞维利亚的那天，拉特雷耶和洛西达仍然可以从望远镜里看到由妇人变成的大大白白的茧。

拉特雷耶将这件事记录在自己的田野调查录《蝴蝶的咒语》中，章节的名字是“男孩与望远镜”。在染上肺结核之后，他将自己的调查录赠与塞尔努达，可惜塞尔努达将这本书看作不成熟的文艺作品，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才放进家中的书柜里。

因为后来名声赫赫，塞尔努达的故居一直保存良好，如果《蝴蝶的咒语》被珍藏在故居里，或许就不会遭遇之后颠沛埋没的命运。

塞尔努达成名不久，他的好友俄国生物学家霍尔涅夫在一次造访时，百无聊赖地翻开了这本调查录，立刻被妇人化茧的篇章吸引住，他意识到所记录的事情很不寻常，又担心塞尔努达不愿把书借给他，竟用了偷窃的方法，把这本书带回圣彼得堡大学研究。

然而不幸的是，俄国革命爆发，1917年11月，这位敏锐的生物学家和其他好几个资产阶级出身的教授一块儿，被吊死在电线杆子上。《蝴蝶的咒语》和霍尔涅夫其他的研究资料一起被堆在了已经更名的列宁格勒大学，生物学院的楼道里。

这段历史往事一直被尘封，直到2925年茧化病毒全面爆发。当然了，经历千年，生物系的楼道，连同后来又更名回圣彼得堡的大学已经都已改建，《蝴蝶的咒语》也早化为粉末。

在灭绝之前二十五年，2947年，人类终于获得蕴含宇宙帕尔射线的陨石，用其磨成透镜，制作了时间望远镜：远望过去才发现，无论是导致人类灭绝的茧化病毒，还是自以为是超星代科技的时间望远镜，都早已在遥远的历史中出现过端倪。

听众们，对人类研究感兴趣的朋友们，让我们用人类的一句警语结束此次节目。

“就像我们对宇宙一无所知，我们对自己也一无所知。”

谢谢大家收听，晚安。

（关键词：望远镜 男孩 楼道）

（灵感来自诗人洛尔迦的《蝴蝶的恶咒》）

一元短篇训练营--110--足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