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升:得此良已足,风流渺谁继

管道升字仲姬,一字瑶姬,据载为管仲后人。1262年出生于湖州吴兴,这位管家二小姐性情开朗,仪雅多姿且天生才资过人,“翰墨词章,不学而能”,才情出众的她,一心寻觅志同道合的良缘,为此婉拒了无数媒人的说亲,过了适婚之龄,仍待字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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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升 网络图片

或许冥冥中缘分天定,1288年管道升至京。那年,她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相遇了,他二人书画想通,情意相投,当真是一对壁人。管道升定定地看着那幅书画上的落款——赵子昂,从此这个名字再也没有忘却。

赵子昂,名孟頫,号松雪,是宋太祖赵匡胤十一世孙,八贤王赵德芳之后。虽为贵胄,但生不逢时,他少年时南宋王朝已摇摇欲坠,赵家家境每况愈下。

宋亡之后,在元世祖忽必烈“搜访遗逸于江南”之时,赵孟頫被推荐给忽必烈,元世祖看到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赵孟頫,惊呼为“神仙中人”。

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相互倾慕,赵孟頫与管道升两位旷世才人终相成眷属,在之后的一生中相互切磋,琴瑟和鸣,二人既各有千秋,又珠联壁合。

管道升是一位典型的贤妻淑妇,赵孟頫称赞她“处家事,内外整然……至于待宾客,应世事,无不中礼合度”。

婚后二人育有一子,她曾在一首《题画竹》的诗中写道:“春晴今日又逢晴,闲与儿曹竹下行。春意近来浓几许,森森稚子日边生!”借竹笋表达对儿子赵雍的殷切期望。

赵孟頫来到大都受世祖重用,但他预料,久在君王身边,必受人嫉妒,故极力请求到外地任职。1292年出任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后又发行江浙等外儒学提举。

赵孟頫一去两年有余,管道升留守大都,江南是繁华的风流之地,凭着女人的敏感心思,预感到微妙的变化,所以她画竹一幅寄给外出的夫君,并题诗一首:

夫君去日竹新栽,竹子成林夫未来;

容貌一衰难再好,不如花落又花开。

是的,像任何一对凡尘俗世中的夫妻一样,即使是天造地设的壁人也有白璧微瑕的时候。年月变迁,加上长期以来的家庭琐事及社会应酬,将管道升的如花容颜消磨失色,中年的赵孟頫对婚姻的忠贞便开始动摇。

当时,纳妾是再平常不过,官宦人家多是姬妾成群。一日宴饮之后,赵孟頫借着酒力,写了一首小词给夫人送去——

我学士,尔夫人。岂不闻陶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娶几个吴姬、越女,也无过分,你年纪已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

见赵孟頫准备且坚持纳妾,管道升心中酸楚难以言表,她行至案前,铺纸研墨,提笔答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似火,

拿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然后,将咱们两个一起打破,

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写毕她亲自将字笺送至赵孟頫的书房,他见了这至情至性之言,念及往昔,当下悔愧不已。

赵孟頫遂至夫人处赔罪,绝口不提纳妾之事。后来还把这两张字笺工整地誊写下来,贴在案旁,时时引为笑语,二人之间再无间隙。

大概管道升也未必料想到,这首质朴情深的小词,会被世人广为传颂,他们的爱情也成为文坛佳话。

满清才子纳兰容若曾作诗,表达对赵孟頫和管道升知己式婚姻的艳羡之情,“吾怜赵松雪……亦有同心人,闺中金兰契。书画掩文章,文章掩经济。得此良已足,风流渺谁继”。

1317年元赵孟頫册封为魏国公,管道升封为魏国夫人,“管夫人”的世称,即源于此。并因为她的书法成就,与东晋的女书法家卫铄“卫夫人”,并称中国历史上的“书坛两夫人”。

管道升擅画墨竹梅兰,笔意清绝。又工山水、佛像、诗文书法,在当时极富盛名。元仁宗将赵孟頫、管道升及赵雍书法合装一卷轴,藏于秘书监,叹道:“使后世知我朝有一家夫妇父子皆善书,亦奇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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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门弄斧也画竹

在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古语已云然,见事古不早。

平生独往愿,丘壑寄怀抱。 图书时自娱,野性期自保。

谁令堕尘网,婉转受缠绕。昔为水上鸥,今为笼中鸟。

晚年的赵孟頫官居从一品,贵倾朝野,但他却写下了这样郁结的词句。想来以宋室后裔而入元为官他,常自惭形愧,所以才潜心于书画以抒心志吧。

每当皓月当空之时,夫妇二人赏月散步,借景消愁。“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好在他还有管道升这位知音妻子,她明白他的心境,作《渔父词》婉劝归隐。

其中一词中写道:

南望吴兴路四千,几时闲去云水边?

名与利,付之天,笑把渔竿上画船。

赵孟頫43岁时,历尽宦海沉浮,终得携夫人隐居乡里,以抄写经书,吟诗作画度日。管道升相夫教子,传承书香画艺,栽培子孙后代,在她的教持下一族出现了七个画家,“赵氏一门”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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